崔醑叫她坐下,又替她揉了一会儿脚踝,连被石子儿硌伤的脚底心都细心上了药,还不知从哪儿寻来了白绢布,细细给她裹了一层:“今天就先不穿鞋袜了。”
忙活完这些,崔醑又拿了水囊沾湿手绢,先给她递了过去。
被人妥善照顾着的感觉真好。
冷烟桃美滋滋地接过,看着又开始给自己仔仔细细擦手的崔醑,忽而道:“郎君,你会的东西好像很多。”
崔醑擦手的动作一顿。
这是在,试探他吗?
不过崔醑转念一想,依着小娘子的脑子,应当不至于。
他点头,声音没什么波动:“是。”
冷烟桃想起在地动时自己那场没有完成的思考。
模样长得俊,写字好看,身手利落,会修门补墙,能治跌打损伤……一个寒门出生的书生,能读书习字已是很了不得了,为何他懂得许多,还颇精通?
察觉到崔醑在做什么,绣着藤萝的裙摆微动,冷烟桃严肃地看向他:“别吵,我在思考。”
崔醑听出她的不乐意,也没说什么,只道:“这样薄底子的绣鞋,今后出门时别穿了。”
光顾着漂亮了,到时候又扭着、伤着哪儿,偏偏他又不在,她不就只有白白受苦挨疼的份儿?
崔醑的语气淡淡却认真,冷烟桃心里知道他是为她好,却不喜欢被人约束着,只抬起头惊奇道:“郎君,你方才好像一瞬间老了二十岁!”
何出此言?
崔醑拧眉。
冷烟桃笑眯眯道:“一下就变成和我阿耶一样岁数的老头子了!嗯,这下再听你的教诲,味儿更纯正了。”
第十七章
被小娘子不阴不阳地顶了一番,崔醑抿了抿唇:“随你。”说完,他只垂着眼擦手,再不看她。
还生气了?
被他揉捏狠搓了一通之后,冷烟桃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舒坦得很,当下也懒得管他那点儿小情绪。
为人外室,让她高兴就是他的本分。
想听说教,她为何不直接回家去听她亲阿耶长篇大论?
等到崔醑折腾了几条绢帕擦干净了手,再装作不经意地瞥过去一眼时,冷烟桃已经趴在垫了锦缎的小榻上睡得呼呼,绵绵柔软的面颊嘟起一块儿。
没心没肺。
崔醑淡淡评价了一句,忽地有些忧愁,她这样的性子,到了东宫之中,自有他护着。
可他总不能将她拘在东宫乃至后宫之中一辈子。
依着她的性子,是要伸出枝头才会绽放自己的花。
罢了,崔醑转念一想,又释然。
他既起了这样的心思,定然不会给她委屈受。
左右因为地动一事,毫州内乱之势愈演愈烈,他也可在江州多停留几日。
也正好多多教她一些储妃该明白的礼节。
马车慢慢悠悠一路行到溪山脚下,冷烟桃才悠悠醒转,她张开双臂,伸了伸懒腰,崔醑的目光正好从掀起的车帘挪到她身上,目光不由自主被那对颤颤巍巍抖了一抖的桃儿吸引一瞬。
冷烟桃及时地发现了崔醑躲闪的视线。
她哼了哼,睡醒一觉之后神清气爽,她也不和崔醑计较先前的事儿了,软软倚靠过去,翘起另一只指甲圆润可爱的脚:“郎君替我穿鞋。”
另一只还裹着白绢布的脚或许是感知到他过于沉静的目光,有些不安地瑟缩了一下。
崔醑沉默地望着她那张无辜又娇媚的脸,开始为今后的调.教忧虑起来——她这样娇气,又爱撒娇,若是今后遇上她不愿做的事儿,只管对着他腻歪就是了。
这样下去,她何时才能有进步?
冷烟桃看着青年低垂下去的眼睫,他的手温热有力,托起一只鞋稳稳地套进她的脚,话语寥寥,她却在他的动作里,读出几分柔和意味。
也不知他从哪儿寻来了这么一双鞋,冷烟桃翘起脚看了看,有些不满意,这双颜色太闷了,不是她喜欢的。
崔醑见小娘子脸皱起,打量着脚上那双鞋,就知道她在嫌弃什么。
“怎么想着来了溪山?”
冷烟桃试探着转了转那只受伤的脚,还是疼,这下该怎么上山?
“洪老师傅无儿无女,如今草庐里又添了张嘴,这次地动来得突然,毫州怕是要乱上一阵的,我担心他们素日里没有囤粮的习惯,索性送一些过去。”冷烟桃纠结地看着自己被绑得胖鼓鼓的脚,现在也没地方去给她找拐棍儿了呀。
崔醑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掠过,顿了顿:“叫螺青和三宝替你走一趟就是了。”一来,她的脚伤着,二来,徐培山还在溪山和洪老师傅作伴,他对自己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