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表情是他一时难以看懂的复杂与激动,他拍了拍手上的灰,上前询问:“这是怎么了?”
他先对着乔隋夫妇介绍:“这位是先前我同你们说过的那位小友,姓冷,唤作烟桃。这位小郎……”
冷烟桃大大方方道:“他是跟在我身边儿贴身伺候的人。”
她说得委婉,那青年有着一副美姿容,又近身伺候一位年轻貌美的小娘子,可不就是个外室?
洪老师傅哦了一声,没大当回事儿,他早就知道这位冷小友是个不爱拘束的跳脱性子。
萧骊珠听着这话,望着她的目光更加慈爱了些,她的蛮蛮自小就是比儿郎还要潇洒落拓的性子,养个皮相好看的男人在身边又怎么了呢?左右序之是个能容人的,不会介意蛮蛮的这些小爱好。
在没有人主意的角落,乔隋望着崔醑眼中的那几份疑惑淡了淡。
他依稀觉得那位小郎生得有些像长安城里的一位贵人,但他与妻子云游天下,遍寻早年走失的女儿多年,已经许久未曾进宫赴宴了,一时记岔了也是有的。
堂堂东宫太子,怎么会甘愿委身做他们女儿的外室呢?
冷烟桃和洪老师傅走到一边说话,期间萧骊珠虽然没有跟过去,但那阵柔和慈爱的眼神时时落在冷烟桃身上,叫她觉得有些别扭。
……好像没有被和阿娘同龄的妇人这样抱着、哄着,冷烟桃突然开始眷恋起刚刚那个馥郁柔软的怀抱。
洪老师傅安好,粮食送到了,地窖里的酒也完好,冷烟桃便准备告辞。
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萧骊珠有些着急地看向乔隋:“阿郎,你为何不让我追上去?那是我们的女儿,是蛮蛮啊,你认不出来吗?”
乔隋安抚着有些激动的妻子:“珠娘,我知道,我知道她是我们的女儿。但你刚刚看到、听到了,她过得很好,有心力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儿。她现在,姓冷。”
萧骊珠慢慢冷静下来,低声道:“我们好不容易才能再见她,却不能与她再续母女情份……这不是在剜我的心吗?”
乔隋劝了妻子几句,女儿自然是要认回来的,但如何做,须得从长计议,不能伤了孩子的心。
洪老师傅在一旁看着,几乎能将内情猜得七七八八,他望了一眼草庐门外早已消失的人影,喃喃道:“这冷小友,际遇还真是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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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溪山,冷烟桃没有多做停留,一辆马车呼呼行驶在官道上,总算赶在了江州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城。
冷烟桃让三宝先去别院。
她牵住崔醑的手,深沉道:“郎君,我还有大事儿要办,就不陪你了。”
崔醑嗯了一声,他也有事要办。
见他答应得这样爽快利落,冷烟桃反而暗暗揣测,这是欲拒还迎,还是准备独自伤心?
崔醑没有她想得多,只看着她被包起来的脚踝,叮嘱道:“这两日伤口别碰水,让螺青多用药油给你揉一揉,再过几日便能好了。”
冷烟桃随意地点了点头,崔醑见她那样就知道没将他刚刚的叮嘱放在心上,正想再多说几句,别院已经到了。
“郎君,你去吧。”冷烟桃依依不舍地拉着他的手,“我一有空就过来瞧你。”
崔醑盯着她那双狡黠的眼,点了点头。
她最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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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有崔醑替她正过骨,又用药油揉散了脚踝处的淤肿,冷烟桃下马车时试探着扭了扭脚踝,还行,能走。
螺青去扶她,语气里含了几分嗔怪:“娘子,这伤筋动骨一百天,可不能胡来。”
冷烟桃看着冷府朱红的大门,有些闷地点了点头。
再过三日就是阿娘的忌辰。
每年她都会用戌山桃园的花编成花环,献在阿娘墓前。
冷烟桃微微晃了晃脑子,将在溪山上听到的那声‘蛮蛮’荡出脑海。
她想着事,没有注意前来接引她的管事房叔欲言又止的表情。
她出了远门之后归家,是要去澄心苑给阿耶请个安的,冷烟桃也没有多想,直至进了澄心苑的大门,茶盏碎裂的声音炸响在她脚边,飞溅出来的茶汤沾湿了女郎淡紫罗裙。
冷烟桃皱着眉望去。
冷笕桥沉着脸坐在上首,旁边是幸灾乐祸的冷恒丰他们。
冷烟桃忍着脚踝处传来的不适,拂开螺青搀扶的手,脊背挺直地埋过门槛,看向冷笕桥:“阿耶。”
冷笕桥重重哼了一声,看着她的眼神似有千般怪责,万种愠怒。
却又有一点,冷烟桃读不懂的‘松了口气’的意味。
冷恒丰迫不及待地抢先发言:“你做了这样有损我冷家门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