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隔绝音声的效果那样差。我听见?有人提起太子纳妾一事,说得有鼻子有眼儿,什么得了郭皇后青眼,什么又叫高僧算过八字乃是雏凤命格,第一胎就能生?儿子的……我呸!殿下?怎得比那大肉骨头还要吃香,还没点头呢,就惹得一群绿头苍蝇嘤嘤嘤围上来叮个没完,若是今后真的点了头,东宫还不得变成?苍蝇堆啊!”
噫。
冷烟桃想了想那副画面,有些恶寒地抚了抚手臂:“若真有那一日,我一定要多带些驱虫的药囊在身上。”
乔宝德先是赞同地点头,接着又瞪大了眼睛:“蛮蛮,重点可不是这个啊!”
她们立在一处小山坡上,往下?看,能看见?一片青绿竹林,山野中风劲儿更大些,吹得竹子簌簌作响,竹影摇曳,投下?一片不定形的阴影。
冷烟桃眯了眯眼,轻声道:“招惹那些东西的那块儿肉骨头是东宫的主人,我可不敢把他?丢出去。”
乔宝德听得脸色一变,有些愤怒,又有些惊愕:“难道,难道太子这时候就表现出想要纳妾的心思?了?!”他?们成?婚才多久,娶的还是蛮蛮这样堪称绝色的妻子,不是乔宝德私心偏爱自家小妹,她在长安城这么多年,的确没再见?过在容色上可堪与冷烟桃相比的女子。
但就这,那太子竟然还不知足?
冷烟桃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语气闲适:“他?没有表现出来。”但也只是现在,以后的事儿谁又知道呢?
按着她的性子,是不喜欢为?还未发生?之事忧郁烦恼的,但碰上男女之事,有时冷烟桃也做不了自己的主。
但她不喜欢有人对她现在最喜欢、最上心的东西这样虎视眈眈,那些带着贪婪之意?的涎水像是即将滴落在她脸庞上一样,光是想想就叫冷烟桃觉得无法忍受。
可她能跳出来高声喝止叫那些人不许靠近崔醑吗?
这样做太掉价,也会招致太多难听的议论,冷烟桃绝不愿做那样的事儿。
见?她情绪低落下?来,乔宝德暗暗懊恼自己说错了话惹她烦恼,又拉着她往前走了走:“咱们姐妹俩难得见?面,可不能为?了那些人坏了兴致。走走走,咱们再去那边瞧瞧。”
冷烟桃点了点头,对着乔宝德炫耀:“阿兄给我抱回来一条小狗,可惜它还太小,担心抱过来会被马儿踩到,不然二姐姐就能看见?翻雪了,它实在是好聪明好漂亮的一条狗。”
这事乔宝德是知道的,她有些遗憾:“可惜阿娘担心猫狗会抓伤我,留下?疤痕就不好议亲了,打小就不允许我们养宠。不过嘛——”
她尾音上扬,做足了揶揄姿态,冷烟桃也配合地‘嗯’了一声。
“待到我成?了婚,就是真正?的大人了,到时候想养多少养多少。”乔宝德双手合十作祈愿状,还不忘和冷烟桃挤眉弄眼,“自然了,还要寻得和蛮蛮你那样通情达理的夫郎,有了他?支持,我们做事儿始终更方便些。”
冷烟桃嗔她一眼:“不是说不提他?了吗……”
她的郎君待她这样好,所以冷烟桃愈发不想将未曾发生?之事加在他?身上,影响眼下?的欢愉。
或许这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冷烟桃乐乐呵呵地拉着乔宝德去爬山,整片渠山都被金吾卫重重包围保护起来,她们又是在内围行走,自然没有那么多顾忌。
崔醑回了帐篷,环视一番,进来时眉眼间的笑意?已经沉了下?去:“太子妃呢?”
留下?来整理箱笼的宫人们连忙低下?头,恭敬道:“娘娘和毅国公府二娘子外出游玩,还未归来。”
还没回来吗?
崔醑的视线落在床前用作遮挡的沉香木泥金如意?八宝三扇屏前,眉心像是微风吹皱的静水涟漪,拢出一道浅浅的细痕。
帐篷内很是宽敞,仍仿着漪兰殿的摆设,中堂放着待客的一套桌椅,左边儿用屏风、竹帘格挡开?留作卧房用途,右边儿则是用了描绘着花鸟虫草的花罩隔断,给主子们平日读书小憩用。
如今帐篷里?只有太子殿下?一个主子,宫人们越发轻手轻脚起来——没有太子妃在旁边,殿下?的脾气就又恢复到了从?前,不,瞧着好像比从?前还要冷一些。
毕竟经历过热闹喧妍的春日,乍一回到孤寂冷清的旧日常态,谁都会不习惯的吧?
崔醑踱步到桌案前,随意?挑了本?书——此次出行,他?带来的书不多,大多都是她拿来解闷儿的游记和话本?子。
眼下?他?手里?拿着的这本?便是她近日常看的,她似是很喜欢这本?游记,不仅特?地寻了花筏做书签,还在一旁写了些自己的感悟,字迹有些像幼童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