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脚绵延如麻,未曾断绝。
先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是容月楼的老?鸨赵氏,刘隐月与谭颂皆非贱籍,却被她骗入容月楼充以歌伎。裴谙棠顺着一查,查出竟还有好些良家女子被赵氏蒙骗过来沦为妓子。
“赵氏,你可知罪?”裴谙棠冷声望着堂下?抖如糠筛的赵氏妇人。
“知……知罪。”她哭喊着磕头,“大人饶命啊。”
“你诱骗良人,私以略卖,依《大晏律》当?处杖一百,流放三千。容月楼即日封查,楼中受诱骗的良家女子,皆还放归乡。”
从前几任的清安县令,一贯清闲加身,庸碌无?为,哪里会管这些闲事。便是有人私逃出来报官,官府中有人一早便收到好处也只闭眼放过。
容月楼的其他女子听?罢,此刻相互执手,声泪俱下?,回想多年的苦不堪言,如今终于有人能听?她们辩解,为她们申冤,助她们脱离苦海。
人群中应和叫好声此起?彼伏,赵氏见?刑凳架起?,一翻眼吓昏了过去。
先发落了赵氏,接着便就何济延一案升堂。
还没等裴谙棠发话,刘隐月便先把罪责揽下?“何济延是我杀的,他残害我夫,我为替我夫报仇,所以便毒杀了那个畜生,此事皆是我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
她神色坚毅,说完后短短望了一眼谭颂。
谭颂的眼眶泛起?模糊,忆起?在容月楼时,每当?被责骂打罚时,都?是刘隐月为她买药擦药。明明自己?也不好过,却还是温言中难掩苦涩去安慰她。
庄廷生见?状,偏过头去强忍哭声。再见?故人之妻,她曲折半生只想为夫讨个公道,哪怕是浮萍之躯。而自己?身为男子却畏惧权贵,这么多年竟不敢发声一个字。
百年后,他亦无?颜再见?泉下?故人。
“阿月……”刘修远喉中哽咽,再往下?便说不出一个字来。
隔着一道庭廊,裴谙棠望向雨中撑伞而立的凌玉枝,他坐堂上?,她立雨中。
但此时,他们的神色中分明是同?一种情愫,眼中皆染上?无?声的动容,几经炽热流转后便只剩哀戚。
此刻,来自现代凌玉枝与生于这个时代的裴谙棠,眼中的愿望是一样的:
世间?万事唯有对错难以界限判定,善恶若终有报,那就只愿世道清明,要让有冤之人有处可申,遇不平之人有公道可讨。
良久,裴谙棠道:“何济延遇害前几日都?未曾出过府,你不曾到过何府,又是怎么下?毒杀他的?”
谭颂回避过刘隐月的眼神,站出道:“是我,那夜用?药迷昏阿五的是我,趁他昏迷,我便假扮成?他给何济延送茶。毒便是我一早沾在杯口的,当?时夜色甚浓,他未曾察觉。”
“杯口沾的毒是从何处得来?”裴谙棠问。
谭颂一怔,正了正神色,“从一处商贩处购得,我也不知是何药。”
“药包在何处?”
“不在了,用?完便被我扔了。”
刘隐月打断她,挤出一句话:“药……是我给她的。”
话一出,谭颂转身看向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如此。看着他们兄妹如今终得团聚,这难得的重逢不该只是转瞬即逝。
可刘隐月语气又加重了几分:“毒杀何济延的药与迷昏阿五的药,都?是我给她的,我认得一些药材,便寻了几味食之相克带毒的药材制成?药物。”
刘隐月从谭颂的眼神里窥得她所想,可她也绝不能看着谭颂把罪名皆揽。
与其这般,不如道出全部实情。
“你为何要杀何济延?”裴谙棠没问刘隐月,却问了一句谭颂。
刘隐月是为夫报仇,那谭颂的动机呢?
谭颂双目骤然失神,眼帘低垂,泛白的指节紧扣成?拳。五载悠长,她的至亲,每每寒夜入梦,可当?她醒来时,梦中的身影瞬然消散,只剩周遭无?尽的黑暗。
“月娘有哥哥,而我,也有一个待我最好的姐姐……”谭颂声音暗哑。
在场之人心中皆被无?端扯了一下?,唯有刘隐月知道,五年前,有两个家庭支离破碎,而谭颂从来都?是与自己?一样行地?艰难。
谭颂思及五年前,只觉又置身如当?年一般焦灼的烈阳之下?,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那年淮州五县田间?颗粒无?收,赤地?千里,寸草不生。
山中流寇贼子闻风作乱,下?山大肆抢夺百姓钱粮,一连几月,淮州五县枯骨野露,饿殍遍野。
先帝暮年暴虐,大兴土木,国库早已?不充盈。又逢那年幼帝登基,太后褚家一党于朝堂处处掣肘,淮州的赈灾钱粮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