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衍起身正色,
“刘氏的丈夫死于中毒,同州府递上?来的卷宗上?虽断了?是刘氏所为?, 可这上?面并未有刘氏供认杀人的证词, 不审清就定罪, 如此荒唐敷衍。同州府竟也?敢把这种有头无?尾的案子呈上?来, 偏偏你还批了?下去, 若其中真有隐情,你就是枉断人命。”
刘郎中神色稍变, 解释道:
“温侍郎,这刘氏虽不认, 但卷宗里所写,她确实与?外?男有私通之嫌。刘氏的丈夫赵六撞见她与?外?男的奸情,二人怕赵六报复,于是趁机毒杀了?赵六。这动机分明,她不承认,无?非就是抵死嘴硬罢了?。”
“你在我刑部多年?,原来靠得是意念断案?刘氏没有证词,且无?确凿人证物证,此案不能批,打回去让同州府重审。”温乐衍寻常虽嬉皮笑脸,对?待公事从不敷衍搪塞。
“是,下官断案失察,下官这就去办。”
刘郎中并未退下,面露难色地揣着手中一册纸卷。
“可还有事?”温乐衍目光落到了?他手上?一册薄纸上?,“这是何物?”
刘郎中呈上?,“方才?行录司的人来过,说是褚大人早朝上?所言的行策令已刊印成卷,特来分发至各部衙门研读。”
温乐衍微微一瞥,所谓行策令不过是空谈大话,那日褚穆阳在早朝上?侃侃而谈,他还打着哈欠心中痛斥褚穆阳莫不是也?没睡醒。
几句空话人人都?会说,他还好意思?拿去行录司刊印供人研读。
看?这东西都?不如空闲时看?几本?菜谱,至少字墨间没有一股子臭气。
“拿走拿走。”温乐衍嫌弃地睨了?一眼?。
他摸了?摸适才?拿了?点心油润粘腻的指尖,又摆手道,“算了?,放下罢,刘郎中辛苦,你去罢。”
他坐下一边翻着又一册卷宗,一边扯下行策令上?的几张纸,揉皱擦了?擦手,便揉成团往门口?洒扫的小吏处一扔。
这一扔,刚巧就砸在了?从值房外?路过的赵远山的官帽上?。
赵远山停下脚步,心中暗生一团火,又见落到脚边的那团纸上?正是行策令的条陈。
他越过门槛,怒道:“温乐衍,你放肆!各部研读行策令乃是陛下旨意!”
温乐衍猛然抬头,心中鄙夷:究竟是陛下的意思?还是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的意思?。
面上?却笑的正欢,“尚书大人来了?,下官该死,竟把这行策令错当成了?手纸。”
刑部尚书赵远山多年?背靠褚党,因此与?温乐衍一向不对?付。
可温乐衍此人,表面嬉皮笑脸,实则圆滑多疑,软硬不吃,如何也?奈何不了?他。
赵远山双眉拧得冲上?天,只能冷哼一声,愤然拂袖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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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绍礼虽贵为?礼部尚书兼宰辅,但住府也?依旧是十几年?前住惯的一间二进?院子,这么多年?也?未曾移过新宅。
午时,天色沉的如同浓墨,外?头正在落雨,雨意急烈。
温乐衍未乘马车,出了?刑部衙门便一路步行到此。雨势渐大,他匆忙躲到屋檐下,拂了?拂衣角的雨珠,伸手叩响门环。
府上?一位老管家颤巍上?前开门,松弛的眼?皮一抬,笑着把人往里请,“小温大人啊,你看?你这都?湿透了?,快进?来,老爷正在里头呢。”
“盛叔,我无?碍。”温乐衍笑着跟他走进?去。
院门几盆花被雨水浇打得凌乱,他一踏进?门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药草味。
“老师这几日身子如何?”
老管家盛叔压低声,满脸愁色,“还是老毛病,老爷他不听劝呐。有时药也?不喝,这不,适才?还是从宫中淋着雨回来。”
温乐衍望着雨幕下那只缓缓升起白烟的药炉,神色凝重,“盛叔,您把药给我,我端进?去。”
程绍礼天命之年?,双鬓却已花白。
他清瘦的身影伏在桌案前,指节捻翻着国子监呈上?的几卷籍册。突然,胸膛起伏,用手作拳掩唇剧烈的重咳几声。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咳意。
许是以为?盛叔又端药进?来,他隔着虚掩的门摆摆手,“老毛病了?,一日喝三回药也?不见好,嘴里清苦无?味,不喝了?。”
温乐衍一手端着药,一手推开门,话中带笑,“盛叔端来您不喝,那我端来,老师您喝不喝?”
程绍礼寻声向门口?望去,指着温乐衍怒笑,醇厚声音中带着一丝慈意,“泼皮,你怎的来了??”
“我不来,您不喝药啊。”温乐衍把药碗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