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久。
随着?刑台之?上数十名无辜的士子人头落地, 天子之?怒也?渐渐平息, 这?场滔天的冤案也?算告一段落。
科举案虽明面上已作罢, 但?宵云司授旨意还在背地里暗暗探查逃脱的徐州士子,其?中就有唐严桢。
临走?时, 那是一个清晨。
裴谙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站在父亲身后看着?他与友人送行。
“严桢, 你这?一路要多?加小心。”如今外面渐渐平息,裴景深也?知他挂念家人,并未再多?加相劝于他。
唐严桢心中热浪翻腾,当即掀开褶皱的衣袍沉沉跪下?,感?激涕零:“唐某能结识裴兄,此生无憾。裴兄与嫂子于我有救命之?恩,唐某此生铭记于心,来世定当做牛做马报答此恩。”
裴景深连忙将人扶起,“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科举一案,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无辜的士子赴死,我日夜痛心疾首,只恨自己无用,白读了半辈子圣贤书。我救不了他们,只求能极力护住身边之?人,你我至交一场,你又何须如此。”
临了之?时,裴谙棠拉着?父亲的手,见他神?色凝重又有一丝快意:“一路珍重,来日相逢,你我再纵情豪饮。”
可来日又在多?少个明日后呢,殊不知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唐微明说到这?,嘴角微扬,涩然摇头:“可那年一别,竟是此生永别。”
当年离开裴家,从燕京到徐州山高路远。
他只能把自己打扮的蓬头垢面,灰头土脸,这?一路他如同丧家之?犬般东躲西藏。
昔日带着?满心的抱负与壮志离乡,如今却?带着?满身的落魄与失意回来。
他疮痍百孔的心中此时只有唯一一腔热念支撑着?他,虽然一纸功名被?除,但?在千里之?外,还有妻子和女儿在等他回家。
一路跋山涉水,等见那间熟悉的小宅院,他憔悴苍白的脸上被?喜悦所替,急切地推开门,在屋里寻找妻女的身影。
厨房灰尘弥漫,门角杂草丛生,一只野鸡被?惊到,跳上灶台拍着?翅膀啼叫,拍落下?来的泥石沙砾在空中凌乱飞舞。
他心中隐隐有恐惧袭来。
邻家住的是一户亲戚,察觉到隔壁的动静,闻声赶来,仰天长叹:“严桢啊……你总算回来了。”
唐严桢不顾满身褴褛,直问道:“同叔,思盈和阿妍呢?”
“她们……她们……被?一群人抓走?了。”那人苦叹一声,“一个月前,一队骑马带刀凶神?恶煞的官差闯了进来,说你串通逆党,行贿舞弊,逼问她们你的下?落,在你家中一通乱翻。结果人没找到,就把她们给带走?了。”
唐严桢顿时满目失色,上天像是在捉弄他,把他心中那最后一丝热念用冰冷的利刃割断抛舍,绞得他五脏六腑肝肠寸断。
后来他打听到他的妻女早在一个月前就被?宵云司的人带走?了,以包庇窝藏之?罪与那几十名士子一同死在了刑台上。
他此生都没来得及见妻子与女儿最后一面。
他若是再早一点,再快一点……或许他主动认罪,甘愿一死,也?就不会牵扯到他无辜的妻女。
唐微明面目因悲痛扭到一处,喃喃低语:“我都没来得及见她们一面,我女儿才四岁,我都没有好好陪她一日。”
他那时依旧还是朝廷钦犯,料理完妻女的后事,他悲伤欲绝,跳入湖中意图寻死。
被?岸上之?人撞见后,召集了众人打捞寻找了几日也?不见人影,大伙便猜他是断了生念,一心想追随妻女而去。且那几日恰好发大水,河水湍急迅猛,村里之?人相顾之?下?皆摇头道是没命了。
所幸他被?邻县莲空寺一化缘的老僧救起,凭着?一口气醒来后他隐隐觉得是妻子和女儿冥冥中在护他,从那以后便再未有过寻死之?心。
通身残破不堪的他心中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为妻女报仇。
后来,他便化名为唐微明,机缘巧合下?进了江庭书院。
“所以你杀纪洛是因为当年宵云司指挥使纪成?昌在科举案中大肆杀戮,你心中不平?”裴谙棠望向他。
唐微明目光中犹有疾火:“是,这?么多?年来我心中没有一刻得以释然。”
“你的腿。”裴谙棠清清淡淡道,“分明还能走?罢?”
“你杀害了徐子玉后,已经是戌时三刻后了,于是你找到朱廖和韩大春,趁着?他们醉酒,故意说是酉阳末,反正他们醉的糊涂,便直接当了真,供词中才会顺着?你说的时辰说下?去。后来你与他们搬那根梁木,当时他们几人喝醉了,而你却?未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