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头,缄默不语,只默默倒了盏茶喝。
“吃。”温乐衍仰头猛灌两盏冷茶,话语终于清冽几分,举手投足间依旧可以看出心中的不满与愤怒。
凌玉枝隔着碗摸了一下,碗碟中的饺子已没有一丝余温,“已经凉透了,你可要自己端去热热?”
“不用,就这样吃罢,刚好吃点冷的降降一肚子的火。”温乐衍拿过筷子,立马胡乱往嘴里塞。
凌玉枝看着此景,有些不可置信般扯了扯嘴角,这冰冷之物如此狼吞虎咽也不怕伤了胃。
裴谙棠与谢临意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们都知道,若看到温乐衍这般,那他心中便?是真的有气无处撒。
温乐衍九岁才开始读书,比他们启蒙晚了整整四?年,可仅仅一年时间,便?能把他们五年间学的几本古籍诗文?通篇背下来。
老师也常夸他天姿聪颖,入仕后,仕途也一路平坦无阻。刚及弱冠的风流蕴藉少年郎,家世?与模样便?是在官宦子弟结堆的燕京城也是数一数二。
这样一个人,平日里虽圆融外敞,不拘世?俗,但心中定有一腔倨傲所在。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算计到这般境地?,第一次让凶手在他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第一次在众多官员面前自请停职查办。
这叫他怎能不愤懑,心中一时怎得以平息?
待他吃了一盘凉饺子,又吨吨喝了几盏茶,程绍礼终于问:“如何?火气降下去了吗?”
雾失楼台(四)
“若不是那钱五所为, 我温乐衍忝居其位,即刻辞官回老家。”
这自然是一时的气话,他连被停职几日都如此气恼不甘, 又怎会甘心看着奸贼当道, 辞官躲回老家去不闻世事。
谢临意看他这幅消沉之样?,忍不住激他一句:“怎么?你读这十几年书就是为了来日回家插秧种地??”
温乐衍仰起头嚷了一声:“插秧种地?怎么了?乐得清闲,无违本心,也求个踏实?安稳。”
程绍礼淡淡地?听着,一拍桌案,冷喝道:“莫要在我这大话空谈,你即刻去同你爹讲, 说你要辞官回乡, 看你爹不打断你的腿!你若执意要走,为师明日便去城门送你一程, 也不枉你我此生师生一场!”
温乐衍没想到随口一提,老师竟会生了这般大的火,他脸色瞬息间青白一阵, 半句话也不敢驳,只能垂首不语。
程绍礼继续指着他。
“从小夸你几句聪颖睿智, 你便傲睨自若到如今还不知道自己?是谁, 你若真颖悟绝伦到旁人不及你半分, 又怎会中了那贼子的奸计?你是该生愧, 亏今上仁慈, 否则你当下早已脑袋不保。”
“我早便说了,不要自以为腹中有几两墨在, 就恃才傲物、目中无人,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以为他们不敢算计你?”
他这话不单单是对温乐衍说, 也微微睨了谢临意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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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知道,这两人实?则是一样?的心性,傲世轻物、忘乎所以,做成?了一件事便矜功自伐,殊不知这种心性最?是容易被人算计。
眼里只有大物,那些?略过的细如尘埃之物便潜滋暗长。
可世间万事万物,无不是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今日不是真的怪他二人轻视自大,而是气他二人颓败至此,只顾心陷怨怼之中。
“此事,你们二人皆有责任。”他指着二人痛斥,“曾松宜死了,你们一颗心也死了吗?这昏天黑地?的庙堂,远不及如此啊,你们若是这幅颓废之态,不若一个躲回家享清福,一个趁早滚回乡隐世耕种,往后在外,莫要再说是我的学生。”
只有让他们意识到一念之差可能定成?败,他们下次便会放下心中那点倨傲,遇事深思熟虑,留意细微之物。
心中这股气,哪来的便还回哪去。
满室皆是深深的静默,裴谙棠不是第一次听老师训他们二人了,如往常一般,老师没训斥完,他是不敢出言的,只静静地?听。
凌玉枝一时如坐针毡,盯着地?上的影子入了神。
她没想到,程老师训斥人居然还带诛心的。
换做是她,若是在课上被老师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般批评,怕是早委屈得红了眼眶。
程绍礼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流转,独自负手缓步走到阶前,萧瑟的寒风吹乱他素洁的衣襟。
他抬头望月,月色如银,素雪般的清晖照得他身形清冷孤峭。
这十几年间,他送走往日的一位位故友,转眼间,这轮明月下,只有他一人了。
他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