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璟淡漠一眼:“我还是那句话,我如今两手空空,但凭你几句话,如何能让旁人信服。”
“我自有?一物,此物,足以让见了的人必定信服。”厉福笑叹,眼中却遍布寒凉,“当年何檀一早便被褚后的人陷害下狱,先帝后知后觉,察觉褚家不臣之心,曾将一封手书交给了我,我会将它交于殿下。”
傅长璟眉眼低敛,却盯着苍凉雨幕遥望许久,直到身上的氅衣被濯得?湿重,成群寒鸦也扑落枝头,飞进亭中息声?暂栖。
屋内隐隐传来一声?女子轻柔的呼喊——
他留下厉福,转身离开亭中。踏上台阶,朝灯火尽头的呼声?处行去。
阶上的雨幕阑珊处,灯影晃晃。
阶下的滂沱大?雨间,阴冷昏暗。
他独去的身影间有?光影与幽暗交错,晦明变化?。
黑暗尽头,有?一人低声?道:
“那便祝殿下旗开得?胜。”
薄劣东风(四)
密雨斜倾朱墙, 提着长灯的宫人躬身引着身后神情端肃的男子入殿内。
待殿中几排明灯长燃,门外阶前的众多宫人得令暂退。
“这什么可能?,熙王兄他……他这些年从不问朝事?, 这些事?, 皆是出自他之手?”傅长麟从座上惊起,深深一息,眼底尽染不可思议。
年轻的帝王知?道真相后,并无怒色,而是顿生诧异与忧寒,呢喃道:“他……他原来一直,放不下他的母妃。”
他的这位王兄, 自幼年时便深得父皇宠爱, 他在宫里独自习字时,父皇带着王兄去猎场射箭骑马。
父皇从不曾夸过他, 却向来对王兄赞赏有加。
因此,他作为皇子时,也曾深深地对王兄投去歆羡之意。
他自小?良善纯诚, 所以歆羡也只是歆羡,从来不挟带一丝别的杂念。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直到那夜宫变, 庆妃被赐死?, 王兄也卷入物?议连天的风浪中。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坐上皇位的, 竟是自己。
他理解王兄的艰难与困顿, 也深念手足之情, 对那些捕风捉影的传言充耳不闻,依旧封他为亲王, 待他一如从前般亲信。
可这样一个平日里沉默寡言,不贪恋一丝权贵的人竟会为了当年的旧案去密谋策划这一切。
傅长麟神情复杂:“那当年庆妃一事?, 必定是有隐情。”
“舅舅。”谢临意将他从疑虑中拉回?。
他看着这位比他还小?一岁的舅舅虽面色清淡,但并无丝毫愠色,更别提合该出现的警惕之意。
他走?到傅长麟身边,沉暗的眼瞳对上对面澈净的双眸,不禁叹问:“舅舅只在想这些吗?”
换作任何一个帝王,昔日一直不问政事?,清闲悠散的手足竟能?在背后策划出这一场好戏。不论成败与否,也不论目的是何,单单这般藏敛锋芒之举,就足以让人心生忌惮。
可傅长麟偏偏不去想这些。
他被谢临意问得哑口无言,一时不知?他是何意。
思?忖片刻,他眉宇尽是厚重的急促,又比方才更笃定道:“若庆妃真是被褚后陷害,那当年之局目的便不言而喻。当年褚后无子,可其一族狼子野心,意图重现李党在时的朝局。他们见父皇宠爱熙王兄,可熙王兄有生母,又心性睿智,已是深谙世事?半大儿郎,对他们来说?自然是颗扎手的棋子。故而他们宁愿赌邵贵妃腹中未出生的皇子,也不愿让熙王兄继位。于?是他们先设计陷害庆妃,以秽乱宫闱之罪将其赐死?,再祸及熙王兄,对他的身世大加质疑。”
谢临意微微侧目,笑的意味不明。
这笑意中透着赞赏,可又夹杂着一丝涩暗。
他在笑他这个舅舅聪慧是聪慧,能?凭他的一句话道出当年之局箭在弦上时宫内的局势。
也在苦笑他是个不会以最坏的心思?去度人的。他以为亲近之人,他就真的将这些人放在心上,从未生出过一丝猜怀。
谢临意拿起御案上的那只墨瓷壶,给他添了盏热茶,移到他身前,二人之间蓦然隔着一帘朦胧的水雾。
他把傅长麟当成亲人、朋友、君王,可无论他是以晚辈、好友、还是臣子的身份站在他身边,皆是毫无保留,倾尽全力想让他在这孤高之处得以平安,仅仅只是平安。
帝王若是平安,江山社?稷也将安泰犹在。
他撩袍坐到为他设的座上,“我母亲曾对我说?过许多?她与舅舅您幼时在宫中之事?,我如今倒是还记得一件。”
傅长麟突然怔神,转过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