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床榻上,面上覆以帷纱。
依稀可?见面容惨白,眼袋青黑,脖颈至额头皆布满密麻红疹,虚弱的病颜确实与从前判若两人。
他艰难地转过头:“咳咳……陛下挂念,臣感激涕零,二位太医留下便可?,乐衍还是?在外回避罢,万万不可?近身,此症凶险,若是?染疾,怕是?只能听天?命了。”
温乐衍摇头,轻巧喟叹:“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真死到临头,又岂是?趋避得了的?若命不该绝,只怕是?阎王也不收我啊。”
况且他也不信这?病是?真的,今日倒要看看,傅长?璟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他自寻来一张椅子置于床头,悠悠坐下,“姐夫身染痘疫,我心中实在难安,此番也是?特地前来探望,自是?要看着御医诊治才可?心安啊。”
傅长?璟未言,沉静的漆瞳情绪不明。
温乐衍偏过头,示意人上前搭脉:“董太医陈太医,请罢。”
他深深盯着病榻上之?人的面容,不肯移开一丝目光。
若傅长?璟未患痘疫,他此举便是?欺君,往后无论?他想做什么?,他也再无理由留在燕京。
“拜见王爷。”二位太医上前行礼。
傅长?璟淡淡道:“免礼,有劳二位太医了。”
他从被褥中伸出手,手腕上也长?了零星红疹。
两位太医见状,眼中一凛,暗呼一口气。上前各自前后搭了脉,随后皆摇头对视。
再细观傅长?璟症状,二人不禁后退几步,心中如压巨石。
“怎么?样了?”温乐衍挑眉询问。
二人躬身,惊慌叹道:“小温大人,王爷患就是?痘疫无疑啊!”
天低衰草(三)
温乐衍蓦然起身, 眼中暗光闪动,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两位太?医,急言:“二位可定言是此症?”
“臣祖父之师, 便是当年武安陛下下旨召见的民医, 当年的京都同州有百姓患此疫症,乃是此人翻尽医书,配制汤药,才?得以止住疫情。可也只是缓解症状,并未能从根源医治,为此,老人家抱憾终生。”
董太医越说越黯然神伤:“臣祖父承师遗志, 终其一生都在钻研此病根治之方, 可也?终未能了却夙愿,临终时将一本自著医术传与臣, 书中记录此症详情。是以臣对此症了然于心,绝不会诊错,王爷的确是身染痘疫。”
温乐衍久久缄默, 眼底翻涌的疑虑渐熄,喉中一紧:“此病有几成概率能痊愈?”
“体格健壮之人有七成?概率痊愈。臣定当尽心为王爷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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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长璟面色越发苍白, 模糊的视线落于温乐衍身上, 薄唇微动:“我如今起不来身, 有一事还得拜托乐衍你。明日一早, 你带你姐姐回温府住罢, 我若撑不过此遭,死了便死了, 但绝不可祸及到她,我也?不忍看她神伤忧虑。”
他气息虚缓, 一字一句说的诚恳热切。
“她通透聪颖,乃顾全大局之人,明日我与她说她定会同意回府居住。”温乐衍神色复杂,话语也?不由得低涩沉缓,“倒是你,你尚且年轻健硕,如今便开始想死不死的了?你若死了,我姐姐怀着身孕,神伤忧虑只会更深重。你莫胡思乱想,且好生养病罢。”
两位太?医劝慰:“小温大人还请回避,万万不可再近身了。”
温乐衍只得带上帷纱,退至门前,继而又转身敬道:“请二位务必费心。”
“自是,这也?是陛下?旨意。”
“那我便在外等?候。”
合上门后,他独自走?入被深浓夜色浸染的院中。
抬头却不见光亮,双目如被铺天暗影所遮,只能顺着刺骨寒风往前走?。
***
夜色未尽,万籁俱寂,渡口的船只还隐匿在黯淡的天光中。
一只官船早已稳稳停靠岸边,两旁侍卫开道,声势肃重。
几?道身着官服的身影踏上船只,船起帆落桨,滔滔水流载舟远去,终伴呼啸江风消逝在天际处。
晨雾弥漫,东窗生辉,已然霞光万道。
凌玉枝翻身睁眼,酒醒透彻后头疼欲裂。
她披衣起身揉着额角,待到眼中恢复清明,昨晚之事才?清晰涌入脑海。
昨晚是裴谙棠送她回来的,还用了厨房给她煮了蜂蜜茶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望着床头见底的茶盏,心想今晚做些好吃的谢谢他。
边翻食谱边穿鞋下?榻时,一阵空虚落寞感忽然萦绕心头。
他去淮州了。
在她睡着之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