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依旧放着一壶凉水与几碗冷透的?饭菜,显然?是一动也未动。
当殿门再次缓缓打开时,淋漓的?雨声喧杂万分,微弱的?光亮照进并未使殿内瞬间亮堂。
这是宫婢得令给他送吃食。
他仍坐于锦帘后的?一片阴影中,眼色未有起伏,淡然?看?向一方。
“郎君,该用早膳了。”
女?子清越亮耳之声响透整间宫殿。
一声入耳,裴谙棠倏然?抬头,能带动他心脏跳动的?鲜活争先灌入他失神?的?眸中,身心血液激荡奔涌。
仿若天地间封山盖地的?冰雪消融,有一泓淙淙春水淌过枯涸的?心间,浸润得满心思绪灵动畅通,一往无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女?子身形烙印进他眼中,从?乌柔发丝到飘扬衣摆,他都不曾忘记过一丝。
“阿枝,你怎么来了?”他一颗心都要颤出来,酸涩与惊喜填堵满心。胸膛中的?汹涌迸裂而出,话语柔哑得如羽毛轻点。
凌玉枝身着藕荷色宫婢衣装,再次见到他,那不安跳动一夜的?心终于找到停泊之岸,风浪退却,颠簸散去?,云开日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一双眼弯如新月,眼底泛起模糊,映入他交叠的?虚影,“我想你了,我就来了。”
若欲表达爱意,世间有那么多情诗典据可供隐喻抒情,可偏偏这一句想你,实在算不上精雕细琢,锦心绣口,甚至空白得有些?粗糙生硬,却坦诚至极,用情至深。
她的?一句想他,蕴藏千钧之力,可以穿过万水千山,击破乱石巨浪,快马加鞭走?到他身边。
他们之间,隔了一道帘子投映的?暗影,裴谙棠不顾手中的?纸簌簌飘落,将阻隔在前的?黑暗踩至脚下,上前紧紧环住她。
“我后悔了裴谙棠。”凌玉枝积攒了一夜的?思念夺眶而出,她鼻尖酸涩,一滴泪落在他肩头,“你离开时我是醒着的?,我知道你看?了我多久,也知道你是何时走?的?。你离开后我就后悔了,我跑出来找你,结果看?到满城张贴抓捕你的?告示,也听闻宫中死了好多人?,我很怕,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想进宫,哪怕只?是见你一面。”
裴谙棠揉着她红润的?眼尾,指腹不经意间轻点上她细长的?睫毛,像是在哄她:“我在这,阿枝,你还可以见我好多面。”
他吻上她的?唇,唇齿交缠,深情缠绵,将满腹思念都传达到对方心间,让彼此都能听见。
凌玉枝轻咬泛红的?唇,看?向他时,眸中灵澈又乖觉,睫羽上下轻眨,落在人?心间悸动难耐。
裴谙棠眼神?微暗,再想低下头时,却扑了个空。
凌玉枝偏过身子捡起地上一张纸,目光流连纸上。
“裴谙棠。”她看?完后,将纸拍回他胸前,幽怨道,“谁准你写这种东西的??”
她浅笑着念出最后几句,“愿娘子重?梳蝉鬓,美扫娥媚,伏愿娘子千秋万岁。”
而后,又作笑反问道:“你怎么不祝我选聘高官之主,觅得良缘,子孙满堂?”
“我不愿意。”
裴谙棠一展长臂将她稳稳搂至怀中,再次覆上她的?唇。
风雨交缠,天地朦胧迷离。
无人?看?清在一座偏僻宫殿内,有两人?在拥吻。
素履以往(五)
一只骨节清秀手将殿门紧紧闭上, 唯剩疾风骤雨击打着空荡长?阶。
万籁俱寂,唯有两颗心在平缓地跳动。
裴谙棠低声问:“阿枝,你是?怎么进宫的?”
凌玉枝将散落的发丝别至而后, “是?褚荇带我进宫的。”
提及褚荇, 她深怀感激,“我扮作她的婢女进来,这殿外都?是?宵云司的人,对她别?无二心?。她在宫中住的含章殿恰好离此处不远,她放了?一把火,暂时?将殿外那些人寻缘由调走了?。我不能呆太久,你能跟我一起出宫吗?”
裴谙棠双手扶过她的额鬓, 向她摇头, 带着轻柔的宽慰,“我不能走, 傅长?璟若发现我不见了?,会祸及你们。”
不仅如此,他此前?的一切计策都?要化为空影。他若不见了?, 傅长?璟定会怀疑是?温乐衍摇摆不定,放走了?他。
“我留下, 才有希望。”裴谙棠忽生坚定, “我向你保证, 我们还可以再见。”
见到她之后, 强烈的愿望冲破四方牢笼, 他要活着,与她岁岁常相见。
凌玉枝手蓦然松了?几分?, 眼中蓄满热望,“那我能做什么?你告诉我。”
他留下, 那外面的事,都?可以交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