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收去三头八臂,隐在列国人间,那么神仙就与凡人无异。
也不知这样一直走了多久,这日哪吒正走在官道上,微微抬头,就从熹微晨光中远远望见一座关隘横亘在前,挡住了去路。城墙之上立着两座三层箭楼,南北各接山势,正夹在黄河与秦岭之间。
此时早有近百名挑着货物的往来商贩与驾着牛车的农夫等在关外,哪吒慢悠悠地走到关前时,牛车上一只雄鸡昂首高鸣,而后只听见“吱呀”一阵响动,就有一队执戈甲士打开城门,分列在道路两侧,挨个儿检查过往客商携带的货物。
入关的队伍缓缓向前,哪吒垂头丧气,也不管入关秩序,到甲士盘查时他也不理,径直就要往城门中进去。两名守门卫士一挥长戈,横在哪吒身前,怒骂道:“你这厮,怎的一点儿也不守规矩?”
“什么规矩?”哪吒下意识停住,数百年来第一次开口。
守门卫士未承想到,这青年不光邋里邋遢,说话声音还干涩沙哑,竟完全不似人声,登时被吓了一跳,一抖长戈,便悬在哪吒眼前,惊怒道:“来往客商要过关口都得缴纳十一税钱!”
哪吒一手将横在眼前的青铜长戈握在手中,“咔嚓”便掰作两段扔在一旁,冷笑道:“想当年,我与周王称兄道弟,你这守关小卒竟敢在我面前放肆!”
那卫士见哪吒生生用手掰断了他的武器,还毫发无伤,顿时惊惧万分,大叫道:“妖,妖怪啊!”
其余甲士见这边出了状况,纷纷抽出兵刃,推开身前客商,列队将哪吒围在正中。领头的什长大骂道:“这几日关尹忙于接待贵客,竟还有这等不长眼的在此惹是生非。”
“贵客?”哪吒眉头微微一皱,这才抬头,穿过一片枪林剑戟,远远望见那关隘正中竟盘踞着一团东来紫气。哪吒隐隐觉得那团紫气似曾相识,却又回想不起来,正在心中细细思索时,那什长被他忽视,恼怒不已,一挥长剑,怒吼道:“杀了这别国奸细!”
列队卫士得令,十杆长戈同时向前刺去,齐齐落在了哪吒身上。随即应声而断,齐齐变作十根空蜡杆,十余人登时惊魂莫名。
“既然想不起来,入关一见便知。”哪吒喃喃说完,便在四周卫士、客商惊骇之时,纵身跃上关隘女墙。城楼上关尹亲手所篆的“函谷关”三个大字,被他一脚踩落到地上,摔成了两半。
什长连忙穿过城门,吹响腰间牛角号,嘹亮的号声顿时响彻函谷关。
“敌袭!”
关中士兵登时披坚执锐,成队赶往城门处。女墙守卫在地上摔了一堆,纷纷指向关隘正中那座七层高楼:“贼人往那里去了!”
关口处防卫严密,但不知为何,这座高楼四周竟无一个士兵把守。哪吒到了近前,一推门,就进了楼内。正中席上有一条横案,左右各列一排,想来应当是平日关中议事之所。
哪吒顺着左侧楼梯拾级而上,层层无人,快到顶时,才闻到一股淡淡香烟扑鼻而来。他定了定神,继续往顶楼上走去。
听见楼中言语之声,哪吒躲在屏风后,暗自打量屋中状况。
那屋子里陈设简朴,关尹身穿玄色官服,跪坐在草席上,面前条案上铺着一卷木简,手拿刻刀,面色恭敬地望着另外一人。七八卷已经刻写好的木牍,用熟牛皮绳编好,堆在了他的脚边。而另一个人满头白发,身着一袭布衣,似乎是个老头子,面向楼外静静地站着。老人口诵一段,关尹便立马低下头在简牍上连连刻写。
哪吒定神一听,才听见那老者说的是:“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和大怨,必有余怨,安可以为善……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初听时,哪吒还认为区区凡人妄言天道实在可笑,但几句一过,“和大怨,必有余怨,安可以为善”几个字一出,哪吒心头仿佛被巨物砸中,将数日前心中所生的灰暗与阴霾,全都一扫而空。
“大怨不可消,余怨更不可为善!自求答案既然无果,那也不能叫燃灯这个诱骗自己顶替杀劫,导致白莲葬身红沙阵的始作俑者好过!”
一念生,则万法活。胸中红莲业火顿时化作复仇的烈焰,于哪吒心头熊熊燃起。
这时,那老者向西而望,对关尹说道:“关尹大人强留老朽在这函谷关中半月,如今老朽平生所思皆已留木牍之上,也是时候该放我西去了吧?”
尹喜[1]闻言大悲,起身走到老者身后,伏地道:“尹喜得先生所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