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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在前,后有昆仑,连番的大战将残垣断瓦撒遍整个神州。
东西昆仑在大战中山崩地陷,而后被玉帝升入天上,共有三十六重,自此三界以玉帝独尊。参战的西方教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于数年前释迦牟尼成佛后大开释门,改号佛教。而曾经辉煌的阐、截二教已然没落,以至于哪吒几年来走遍神州,除了当日在七宝林中见过的几位,竟然未在下界寻到一个曾经的同门。
凡人列国之间更为惨烈的纷争,就像是神仙妖魔大战的余波一般,从未止息。但即便不抛开战争而言,也无可否认,这是一个更为有趣的时代。老子西出函谷关前留下的五千道德真言,在列国传诵,成为一时显学。而眼看智慧的种子落在凡间,结出异彩纷呈的花果,哪吒不由得喃喃道:“抛却前尘往事,借轮回做一回无知的凡人,整天苦思冥想,倒也有趣得紧。”
三岁的小孩儿虎头虎脑,也不听哪吒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只道:“哪吒,我要吃糖!”
哪吒眉头一皱,佯装烦恼道:“胡闹,这荒郊野岭的上哪儿给你找糖去?”
“你总有办法的。”小孩儿嘿嘿笑道,“要不,你教我法术吧?我踩着你的轮子,自己去找怎么样?”见哪吒不理他,又愁眉苦脸一阵儿,忽然问道,“你有名字,叫哪吒,那我呢,我叫孽子吗?”
“胡言乱语,哪个敢叫你孽子!”哪吒微微一怔,听到后边却勃然大怒。
“骗人!”小孩儿一撇嘴,转去拔哪吒插在身边的火尖枪。但那枪与哪吒心意相通,他又如何能拔得起来。
“是谁叫你孽子,你又怎么知道我叫哪吒?”哪吒接着问道。
小孩儿憋红了脸,火尖枪却仍牢牢插在地上,纹丝不动,见哪吒问他,才松了手,一指旁边大火焚烧后的灰烬,说道:“刚才那些人不就是这么叫你的吗?”
“你听见了……”哪吒脸上带笑,心里却莫名沉重下来。
如同满世间转世轮回的神仙一般,忘却前尘往事、恩怨兴衰,做一个蒙昧中求索的凡人,或许要比所谓的神仙快乐欢愉,不是吗?他也曾想过,要在小孩儿长大前将他托付给凡人之家,哪怕重回周室,在成周做个快活天子也未尝不可。但想归想,每每付诸行动时,哪吒终究还是放弃了。
不只因为他答应过西王母,要将她的儿子交到玉鼎真人的手上,还因为这小孩儿身上毕竟有杨戬的一半残魂在身,无论如何,他也应当在天道崩、昆仑毁的时代里,牢牢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行。也唯有如此,他才能躲过天庭逐渐开始的追捕。
想到这里,哪吒不由得望了望插在身边的火尖枪,枪尖干涸的血迹,正是来自片刻之前一队七人探路的天兵。他将小孩儿裹在混天绫中,但显然,混天绫只能保护他的安全,而无法将他与这个世界隔绝。
“那我到底叫什么啊?”小孩儿站在他面前,瞪着一对黑溜溜的大眼睛问道。
哪吒转过头,说道:“你要是能把那火尖枪拔起来,我就告诉你。”
小孩儿听到这话,深吸一口气,再度上手,试图拔起火尖枪。
哪吒嘿然一笑,不愿看他做无用功,仰头躺在地上。阳光穿过浓密的树荫,将一块块破碎的光斑打在他的脸上。
也不知偷入天庭的西王母如何了,哪吒转念又想,假如再有不长眼的要从那上边下来,想要伤害小孩儿,通通杀了便是。至于前世随灵珠子一同现世的宝莲灯,假如西王母拿不来,那就自己去取,哪怕灯火重燃只有一丝希望,龙潭虎穴也无惧一闯。
火尖枪带着泥土握在小孩儿的手里,一同在地上翻了几个滚儿,滚到了道路中央。小孩儿却顾不得拍去身上的泥土,惊喜地笑道:“哪吒,我拔出来了!我拔出来了!”
哪吒心中一惊,却未露在面上,而这时几辆牛车从道路的尽头缓缓驶来。
哪吒挑起长枪扛在肩上,小孩儿还傻笑着挂在枪上不肯撒手,哪吒笑道:“走,我带你去那车上找几块糖吃。”说着话,就使个隐身法,跳上了前头的那辆牛车上,假装从身下一探,便变出一块麻糖,喂进了小孩儿的嘴里。
车里坐着的老者掀开门帘,问道:“子路啊,此地道路平坦,为何车速却忽然慢了许多?”
前边驾车的子路也是个头发斑白的半老之人,却回身恭敬地答道:“回夫子,弟子也正疑惑,不知为何。”
老者点点头,又问道:“前方将到何处?”
子路答道:“再往南行三十里,便至楚国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