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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抚摸着胸口莲子的跳动,轻声喃喃道:“白莲,你可知道,今天我见到了一只猴子,简直比小时候的我还能闯祸捣蛋。他刚修炼成仙,就把天给捅了个窟窿,土德星君至今还在加班加点在那里赶工呢。他还大闹地府,画去了天下猴类的死籍,尤其最让我拍手称快的是,他居然从那抠门的四海龙族手里各自勒索了一件宝物出来。”
自从在瑶池之外,宝莲灯灯芯之火入了他体内,致使陷入沉寂数百年之久的莲子重新恢复跳动之后,哪吒便觉得天宫之中漫长的时光不再孤独。他每夜都会头枕月光,睡在星河之中,抚摸着胸中莲子平稳的跳动,和白莲说说话。
哪吒感觉到白莲一天天的复苏,有时候说到有趣之处,就连心跳都会像白莲在笑一样。他知道,他说的话白莲全都能听到,就像曾经在八德池里,那两朵未曾绽放的红、白莲花,只需在心里说话,你所有的表达便都能传进她的心里。
莲子在他的心里一天天长大,但雪白莲花要绽放的时刻,却还在未知之中。
“白莲,放心吧,等完成了玉帝最后一个托付,我便能拿到宝莲灯,然后将你复活。当初犯下的过错,我会全部弥补回来。”
莲心的跳动微微一滞,随即恢复如常,像是错觉一般。她应当是听到了吧?哪吒想。
月光如水流动,一声马嘶嘹亮如风,穿破天庭静谧的夜空。那是一匹步景马,高约九尺,背无鞍、首无辔,上面坐着一只身穿金甲、神采飞扬的猴子。凤翅紫金冠上,两根长翎直指苍穹,猎猎作响的猩红披风在哪吒眼中一闪而过,随即便有万马踩着漫天星辰的微光,如同电闪雷鸣一般从天际奔腾而来。
“这猴子还真把天庭当作草原了。”人形天道威压控制中无趣的天庭,居然成了他的跑马场。哪吒有些无语,又觉得有趣,随即翻身而起,骑跨在一匹赤红的龙驹马身上。
“驾!”步景后臀日月形状的旋毛,绽放着如月一般的夜光,龙驹纵身而出,从天马群中绝影而去,追上步景。
两匹神马在星河间角力,马上骑手却好整以暇。孙悟空脸上永远挂着一抹嬉笑,仿佛对世间种种全都浑不在意。他打量了哪吒一番,笑道:“你堂堂哪吒三太子,不踩火轮,倒骑起我御马监的天马来了!这马乃是我精心饲养,你可不能白骑!”
哪吒觉得有趣,便问道:“天马就是给天神骑的,我堂堂三太子,骑你御马监一匹天马又能怎样?”
“早就听说你有对火轮好玩得紧,今日你我便打赌赛马,要是我先骑到那北斗七星柄末端的瑶光,便把你那火轮儿给我,你可敢赌?”
哪吒一怔,问道:“若你输了,便把你捅破天宫的如意金箍棒给我,你可敢赌?”
“我不可能会输!”孙悟空“嘿嘿”一笑,随即吹了声口哨,哪吒胯下龙驹长嘶一声,猛然停步,淹没在万马踏过的纷扬星辰中。而那匹步景披着月色,已经跃入了七星斗身中。
哪吒暗骂一声大意,便催动法力,纵起龙驹跳出马群。龙驹四蹄飞电,穿越漫天星斗,但步景后股散发月光,仿佛流星一般,星辰间万里之遥,穿行也不过瞬息之间。眼看马蹄就要踏上瑶光,但天河中忽然星辰翻涌,掀起一阵大浪,将步景拦停。
天蓬踏着星辰巨浪,指着孙悟空怒目而视道:“你是何人,胆敢在天河纵马驱驰,扰本元帅赏月雅兴!”
步景见了天蓬,任凭驱使,却不肯迈出半步。孙悟空顿时收去嬉笑,也学天蓬模样,怒道:“你又是何人,胆敢在天河翻浪,扰本弼马温放马雅兴!”
万马在天河上踏起的纷扬星辉,使清冷月色朦胧不清,天蓬亮出上宝沁金耙,指着孙悟空破口大骂道:“你这没有品级的养马小厮,怎敢在我天蓬元帅面前放肆!”
哪吒一赶到此,便看见孙悟空面色骤变,冷声问道:“你这蠢货,说谁是没有品级的养马小厮?”
“说你又怎样!”天蓬满脸怒色,挥动上宝沁金耙,卷起滔天星河巨浪,便扑向孙悟空。
金铁之声,在星月交织的唯美背景下,骤然奏起一曲金戈铁马。孙悟空显然是动了真火,把天蓬压在身下,扬起拳头,一拳一拳砸向天蓬丰神俊朗的面容,不过三拳下去,天蓬便面目全非。孙悟空便打边发怒道:“猪头,你服不服?”
你服不服?看着眼前这幕场景,哪吒恍然失神。若干年前的九湾河里,他就是如此一般,扬起乾坤圈问辱他不男不女的敖丙:“你服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