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竹便劝道:“奶奶莫要伤心,姑奶奶那边日子过的不舒畅,咱们就多接她回来,了不起不回去了,我们苏家还养不起一个姑奶奶吗?”春梅道:“嫁了出去的女儿哪有常住娘家的,传扬开去,不说他们欺负媳妇,只说我们苏家没规矩。但凡有点法子,奶奶哪会撒手不理。我转眼也要出去的,你这般沉不住气,奶奶如何靠得你,我又怎么放心。”冬竹听了这话,不敢再说。钱氏又道:“奶奶,给刘家老太太的礼我也照吩咐收拾了,照往年的例,又添了些。”说了从袖子里抽了个小折子出来,看了眼道:“八寸高鎏金紫铜胎弥勒佛一尊,一百单八粒缠丝白玛瑙佛珠一串,一百单八粒檀木雕罗汉佛珠一串,贡缎十八匹,上等湖绸十八匹。”金氏站住脚听了,又想一想道:“再配上那根楠木拐杖罢,老太太腿脚不太好。”钱氏应了,自去操办。
晚上苏员外回房,因在外头同湖州来的客商吃过了,金氏便吩咐沏酽茶来,自己上来绞了手巾给他擦脸擦手,说了送刘家的礼,又说收拾了如玉的屋子,说着说着眼圈儿就红了。苏员外叹道:“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了,寻个由头接回来,能住多久住多久罢。倒是你自己身子也不牢靠,别操太多心,那也是她的命。”金氏听了这个命字,心上不由一冷,强道:“你妹子论人品,论相貌那点子错了,在家时,老员外老奶奶也是当宝贝一样爱惜,如何刘家就把她当草了,妾不信她就是这个命!若说是命,就不该投做女身罢了,白叫你们男人欺负。”说了丢开手,自己坐到床沿上哭。
苏员外自悔失言,只得上来赔罪,道:“我的好奶奶,你说这话可冤死我了,从来只有你给我脸子瞧的,哪有我欺负你了?你说这话也摸摸良心。”金氏听了,不由冷笑一声,道:“妾几时给你脸子瞧了,你倒是告诉妾知道,日后妾改过也就是了。”苏员外赔笑道:“我不过那么一说,你又当真,以后可不敢和你顽笑了。你要接她来家散散心,我只有高兴,她是我妹子,我哪会不心疼她。”金氏脸色方松了下来,见春梅正端了茶上来,便也起身,接了茶道:“相公喝茶。妾一时急了,说话冒撞处,相公担待些。”苏员外忙接过茶,笑道:“我知道你同如玉好,说的话也是心疼她,我哪里会生气。”说了反请金氏喝茶。金氏也笑了,接过去喝了两口,正要□梅再倒茶来,苏员外接了过去,笑道:“我在外头喝过了,不过润润嗓,这些尽够了。”说了把金氏喝过的残茶喝了,金氏拦之不及,笑啐道:“连人家残茶都喝。”春梅笑道:“奶奶是不知道呢还是装糊涂呢,那是奶奶喝过的茶里头有蜜。”一面收了空茶盏出去。
金氏急得推苏员外,道:“这丫头,如今竟调笑起我来了,你与我去打他。”苏员外笑道:“你这丫头又没甚错,我如何打她,我倒要谢她说了真话。”金氏啐道:“你从哪学来的油嘴滑舌,我不要听。今儿你就不要在这里歇了,去团圆儿那睡罢。”苏员外笑道:“这回可是你的不是,我都赔不是了,你如何还赶我,我就不走。”金氏把个粉脸红了,凑在苏员外耳边说了几句,苏员外这才笑道:“既如此,过几日我再来,你可不能赶人。”说了又揽着金氏香肩,温存了会才走。
夏荷见员外走了,进来伺候金氏卸妆梳洗,见金氏神色如常,便笑道:“奶奶怎么赶员外走,别的倒没什么,只怕那团圆儿勾住了人不放。”金氏瞧了她一眼,笑道:“我还不知道么?”说了便要睡觉,不要夏荷在里头伺候,只□梅搬了铺盖来睡在床脚,一夜无话。
却说团圆儿得知苏员外要给金氏做生日,不免添了几分嫉妒,却不敢带出来,被人说到底是小家子来的,眼皮子浅爱嫉妒还罢了,只怕苏员外不喜欢,只得堆起笑脸来奉承;又烦恼没有送得出手的寿礼;再有这十几日苏员外陪着金氏的时候又多些,更是泛酸,一个人在屋子里的时候,脸上就不大活络,素梅见了这样,过来劝她:“姨娘,你也不需烦恼,别说你这里没什么,就是有什么,我们奶奶见过的好东西多了,也不会放在眼里,依这婢子说,不如一幅送子观音图给奶奶,姨娘自绣也好,外头买也使得,不过讨个口彩,便是员外见了也喜欢。”
团圆儿听了这话,便道:“你果然对我是真心的,我瞧着离她生日也没多少日子了,自己绣怕是赶不及,我也绣不工整,你替我走一遭儿罢,只别太寒碜,也别太贵。”说了,打开妆奁,取出两块碎银子来,想一想又摸了一对银锞子,用手帕子包了,说:“这两个银锞子你找个小厮替我去我娘家走一遭,交给我娘,叫她拿了钱不拘买些什么东西,也来瞧瞧我,都一个月多了,她也狠得下心,扔了我不理。”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