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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方一楠依旧是个很善良的人,在那个下着雪的十二月,她不计前嫌地送了求职失败的经理一程。

2.

四个人里,心智最成熟的宿秀丽,却因为她们的分别偷偷哭过好几场。

小大人一样的陈茉用“Summer Camp”这种说法来安慰她:“妈妈,听说过‘夏令营理论’吗?就是你远离了家人、远离了日常生活,遇到了一些新朋友,闯进了彼此的生活里,共同享受了一段美好时光。但你们只是命运里的陌生人,在夏天认识,也在夏天分别。夏天结束了,你们就要回到各自的生活里,继续按照自己的人生轨迹走。”

“是这样吗?还有这种说法?”宿秀丽擦了擦眼睛,她觉得这说法既浪漫,又悲伤。

那个夏天,她失去了很多很多东西。

自从申请离婚之后,陈大彬联系过她几次,见她始终不肯低头,就赌着气把离婚证领了。幸好他还算得上是个守信的人,该给的抚养费和共同财产,一分都没有少她的。两个人再见面时,谁都没有了争吵理论的想法,反倒是客客气气的,彼此谦让又礼貌。这让宿秀丽相信,他们是真正地结束了。

而她的父亲,也有了自己的新生活。在宿秀丽的邀请下,父亲不再和李阿姨挤在那间局促的公租房里,他们搬回了宿秀丽母亲曾经住过的那个家。宿秀丽亲手摘下了母亲的照片,亲手把那些老物件一一带走了。

“秀丽,如果你想妈妈的话,这个家保持原样也行。你想她了,就回来看看。我和你李阿姨住在原来的地方就可以。”父亲看着那些打包起来的老物件,终究是红了双眼。

宿秀丽摇摇头,把母亲的旧照片抱在离心脏很近的地方。她说母亲一直都会在心里陪着她的,她不需要占那么大一个房子来悼念母亲。

带着这样的心情,宿秀丽再次给曾经的导师写了一封很长很长的信。

她讲述了自己这二十年蹉跎的生活,也附带上了自己最近对那份梵文账本的理解。她足足写了一万多字,是厚厚的一叠纸。她用最传统的方式,邮寄给了远在海外的导师。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很快就等来了回信。回信是通过电子邮件发送的,导师的子女告诉她,老人家已经在多年前就病逝了。

算算时间,正是她第三次考研的那年。

她当时只以为是导师对自己失望透顶才不肯回信,从来没有想到会是师徒二人阴阳永隔。

除此之外,那封邮件的最后还有一个好消息,导师的子女说,他们为了继承母亲的遗志,在敦煌建立了梵文研究站。近期新出土了一些陈旧的壁画,上面都是梵文记录的。大概与当年的龟兹古国香料交易有关。他们希望请她一起参与翻译工作。

3.

在庄朵朵的楼下,宿秀丽摁响了喇叭。

庄朵朵毛茸茸的脑袋探出来,“马上下楼!”

她们约好,所有人一起送宿秀丽去敦煌,到了敦煌之后,庄朵朵再从那里飞去深圳和郭劲集合。

后备箱里是宿秀丽简单的行囊——满满两箱子的笔记和材料,以及一只放了几件日常衣物的书包。

“只带这么少的衣服?去待一两周就回来吗?”方一楠问。

宿秀丽沉稳地笑笑,“不需要带太多——一切从简,一切从新。”

在路上,她放起了那首时常萦绕在自己梦里的《行者》。

铿锵有力的筝声陪着她们穿越高山、湖泊、城市、田园。节奏时而舒缓厚重,时而紧促轻盈,四位女士都陷在这个有关龟兹古国的梦里,静看行者在坍塌的古国面前做出怎样的选择。等到单曲循环结束,轻车已过万重山。

“你们听过‘夏令营理论’吗?”宿秀丽突然问。

“听过。小孩子里很流行那一套。”庄朵朵说,“离开家人,聚在陌生的地方,亲密无间地相处一个夏天,然后再若无其事地告别。”

“小兔崽子们还挺无情无义的。”方一楠和邬童都笑起来。

车子钻进了隧道,眼前变得一黑。时间空间都被模糊了,这个有关夏天的说法让人伤心。

“但我想这个理论应该不够完整——”

“那完整的应该是什么样?”

“在夏天相遇的,在夏天告别;在夏天结束的,在夏天重新开始。”

车子钻出了隧道了,阳光满地,那首悠扬的《行者》重新在小小的车厢内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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