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放学后,秦诀一直磨蹭着没走。
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不理睬他,收拾好书包径直向后门走去。
“喂!”他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我踌躇了一会儿,回过了头。
“干嘛?”我没好气地说。
秦诀露出了久违的小白牙,不好意思地仰起头。
“那个,要一起回家吗?”
……
那一路,秦诀都在没话找话。
从笛卡尔传奇的一生聊到牛顿第三定律,从原子弹的放射性污染聊到我国氢弹之父,直到看见我愈发僵硬的脸,他才终于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半晌,他低声嗫嚅道,“对不起。”
我停下脚步,转头望向他。
他也跟着停了下来,只是眼睛始终瞟着地面,不敢抬头看我。
“对不起什么?”
他没有答话。
晚霞在他扇形的睫毛间轻巧地跳跃着,像肆意游荡的鱼。他的背后是一棵细长的柳树,低垂的枝条随风轻拂,仿如暮霭之下的少年。
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样子,我的心底荡漾起一束暖阳,融化了冰封许久的河面,在河水满溢之处,泛起柔软的,细密的涟漪。
“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再理我了。”
他明显愣了一下,蓦地抬起头,“怎么可能。”
“……所以,我们和好了?”他试探地问。
“本来就没什么啊,不过,你这两天乱发脾气,惹得本人很不开心,这可不是随便一句对不起,就能轻易算了的。”
“那你要怎么样?”他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我故弄玄虚,“给我写一千字检讨赔礼道歉。”
“一千字?!”他大声吼道。
“不写就算了,明天我就和孙胖申请调桌。”
我假意要走,却被他一把扯住了袖子,“哎,哎!写,我写!”
我再也绷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末了,才上气不接下气地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期待你的佳作哦,少年!”
秦诀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他恶狠狠地扯开了我的手,咬牙切齿地说道,“苏晓筱,我恨你!”
(4)
第二天是星期六,我一直在床上赖到了九点钟。迷迷糊糊刚睁开眼,手机便开始“嗡嗡”作响。
胡乱地抓起电话,是骆沙。
“晓筱,要不要一起去唱K?”
“哪里啊?”
“不知道,耿乐找的,十一点半星海广场集合啊。”
我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我奶正在阳台上侍弄着她的花花草草,见我起床,连忙去帮我准备早餐。我爷则放下手中的报纸,摘下老花镜,笑呵呵地望向我。
“这段时间上学累了吧。”
我在他身旁坐下,把头埋到了他的肩膀上。
“还好。”我轻声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不再去纠结,我是否能够适应睿诚的生活了呢?
所有的相处都是在不知不觉中缓缓进行的,时间过得很快,快到我已经逐渐对现在的日子习以为常。当初声嘶力竭的抗议,就像一个胡闹的笑话,我甚至能够联想到我妈知晓后鄙夷的眼神。
人真得是种复杂的动物啊。
离别时,我们不舍,靠哭泣来宣泄内心的伤感,却又总是能以最快的速度投身于新的生活。
而此刻的他们,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离我而去吗?
这世界上究竟有没有什么事情,是永恒存在的呢?
我恍然间想起我爸妈那段郑重而短暂的婚姻。他们尚且如此,我又如何能自诩是个例外?这样想来,我登时鼻头一酸。
秦诀的电话扰乱了我的胡思乱想。
“等下唱歌,你去吗?”
“去啊。”
他不知在搞些什么,电话那头不时发出叮叮咣咣的声响。
我等了好一会儿,他的声音才慢悠悠地从话筒里面传来,问我要不要一起过去。我答应着,和他约好迟点小区门口见。
那天的秦诀穿了件黑色卫衣,下面是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爽。
见我过来,他得意地拍了拍山地车的后座,“上车。”
“哇,你自己按的啊!”我两眼放光。
他挠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