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能将府中庶务管理好,是很了不起,只是并非所有女子都想在后宅管理庶务,譬如她,就只想按自己的想法过日子,就像王简知一样。
受家庭环境熏陶,她自幼会读刑律,爱看各类刑案,偶尔还会偷偷到祖父书房里翻看卷宗,连买的话本都是关于探案的。
可惜她的兴趣不被支持。
汤凝华想不通,为何自己的母亲,不像王简知和徐琬的母亲一样开明,她无非是喜欢探案而已,总没有修道离谱。
“人生是自己的。”王简知道,“你若真喜欢刑律探案,便没什么能阻拦你,不过看你能做多少而已。”
“说易行难,简知姐,我家中的情形,你是不知道。”汤凝华也很心累。
能和她们继续做朋友,常来常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还是她坚持许久才换来的结果。
“咏雪可不能这么想,山不转水转。”徐琬点她,豪情万丈道,“做不成女神探,你就做个写尽探案之法的女大家,不也是条路吗?”
“世间没有你的路,你就自己踩一条出来,兴许后世女子还要循着你的路走呢。”
此言一出,顿时柳暗花明,豁然开朗。
王简知合掌而击,“阿琬说得极对!咏雪,或许你能写一本传世之作。”
犹如一掌打通任督二脉,汤凝华只觉得浑身轻盈起来,从未觉得脑子有此刻这么清明,心里更是止不住激动,“是,我从没这么想过。”
她做不成女神探,何不诉诸笔端,在文字世界中创造一个女神探呢。
那句“世间没有你的路,你就自己踩一条出来,兴许后世女子还要循着你的路走。”简直令人振聋发聩,心中激荡。
“穷则变,变则通的道理,万物相通,用在何处都是可行的。”徐琬望着二人道,“环境困人,思想不可困人。”
王简知认同颔首,“我虚长几岁,有时也不免被思想桎梏。”
“我们三人中,还数你看得透彻。”
徐琬双手一摊,自得道,“你们看,这便是修道的好处。”
“那么,阿琬你会一直修道么?”汤凝华解决掉一个人生困惑,整个人轻松起来,便不由关心起好友的事。
“你要修到什么境界,羽化成仙?”
“既已修道,自为成仙。”
王简知道,“史上确有些羽化成仙的传说,可毕竟是传说,真伪无从考证。就说国师大人,已修道数十年,瞧着也不像要成仙的样子,可见艰难。”
徐琬心中冷笑,那位国师大人哪里是在修道,分明是为权势,与齐王联合,修的权谋诡诈术。
可怜天佑帝被骗的团团转,跟着这样一个坑蒙拐骗之徒,不仅无法得道成仙,没准儿还会被那些所谓的金丹给害死。
她现在甚至都怀疑那柄玄铁法剑的真实性。
“试试…总不为过,万一我成功了,史上不又多一个传说?”
她想得很开,人固有一死,要么成仙,要么做鬼。生前穷尽修道法,剩下的就交给机缘,能成仙固然好,成不了,做鬼也无妨,她还是能找到冥灵。
只要能找到冥灵,她就有办法让他送她回去复仇,自己的仇,总还是要报一报的。
“那你未婚夫呢,他也同意?”
汤凝华紧张起来,她想到,自己日后若真要动笔写探案相关之事,那个贺筠会不会不同意。
“定亲前,我已征求过他的意见,他不仅同意,似乎还支持我。”
徐琬理所当然道,“再者,修道是我的事,并不妨碍他,他也没理由不同意。”
况且,她还有能以拳服人,不同意也得同意。
“是崔公子通情达理。”汤凝华摇头道,“不是所有男子都有此开明胸襟,有些蛮不讲理又强势的男子,根本不拿妻子当独立的人看,只当个物件似的,他想怎样便怎样,张口闭口都是那句‘出嫁从夫,妻为夫纲’。”
徐琬心想,意见一致时,崔言之要她出嫁从夫,妻为夫纲,可以;若不一致,就靠拳头说话,谁拳头硬,就听谁的。
“咏雪说得对。”王简知深以为然,“男人可是分三六九等的,你那未婚夫应是排第一等的。”
徐琬骄傲得笑出声来,“你这么夸他,他该好生谢你。”
“圣人之道以教天下人,育出良才,育出庸才,亦育出废才。后两者倘若无能又无品,便会压迫妻子以求自尊。”
王简知和汤凝华相视一笑,“甚是甚是。”
……
王简知离京时,徐琬和汤凝华还是去送行了。
她选择先走水路,坐船南下至永州,再换马车去剑西道,等她踏上那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