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明看着他虔诚与卑微的态度,并不感到舒爽,而是觉得厌恶。
赵东君已死,但属于赵东君的过去同样是他赵公明的过去。
尊贵而骄傲的出身,狂傲恣意的过往,让他非常厌恶这些怯懦的生命。
没有听到赵公明的声音,杨丰收不敢抬头,神情极度不安,汗水涔涔下流。
不知过了多久,宏观意义上或许只有两三个呼吸,在赵公明心里却仿佛过去了两三个昼夜。
赵公明冷眼看着他,说道:“起来。”
“谢尊者!谢尊者!”
杨丰收如蒙大赦,明显松了一大口气,缓缓站起身来。
“小人谨遵尊者教诲,时刻都在等候尊者的命令,不知尊者……”
杨丰收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一道刀光朝自己袭来。
那刀光来自被他丢到一边的刀。
刀势迅猛,杨丰收不要说抵抗,连反应都有些来不及,刀光已经从他眼前闪过。
昏黄的夜色里亮起一抹不吉的红色,与先前的血海相比,这抹红色显得很不起眼。
彭的一声。
随着红色掉落在地的,还有一根沾满血迹的胳膊。
胳膊末端的那只手上,只剩两根手指。
剧烈的疼痛从右肩处袭来,杨丰收后知后觉,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叫。
“尊者饶命!”他的尖叫声很大,掩住了屋外的风声。
赵公明毫不理会,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便是这一眼,让杨丰收的尖叫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如坠冰窖。
积蕴在断臂处的刀劲忽然炸开,恐怖的力量在他体内肆虐。
杨丰收昏倒在血泊中,身上的骨头碎了小半,经脉断了数处,修为尽数作废。
直到昏倒前的最后一刻,他都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又是哪里惹得赵公明不喜。
……
……
翌日清晨。
北十九巷的杨记肉铺中,老杨打开铺门,照常熬起了肉汤。
如今黑市中的人越来越少,比月前已经少了一多半,生意自然大不如前。
但好处在于,七色天的人已经两个月没来收门面费,九狱楼的人也已经两个月没收租金,这让存款被儿子败光的他有机会再存一些。
老杨准备烧火的时候,忽然注意到灶台上放着一个黑布包裹着的东西。
难道是谁的东西落在这里了吗?
老杨有些疑惑,走到灶台边上,把包裹拆开,然后瞳孔猛地缩紧,蹬蹬后退了两步。
如果不是双手死死地捂住了嘴巴,恐怕他还会直接叫出声来。
但下一刻他就猛地冲到近前,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东西。
“丰收,丰收……”
他轻声呢喃着,身体开始不可自抑的颤抖起来,泪水瞬间湿了眼眶。
在他面前。
灶台上的黑布中间。
静静地躺着一个缺了三根手指的手掌。
手掌下面压着的,还有一封被血浸透了的信。
……
……
不论春夏秋冬,不论寒暑昼夜,黑暗中总会有一个地方极其明亮。
这个地方有一个寻常得有几分土气的名字,多宝楼。
楼如其名,这里是黑暗中宝贝最多的地方,利润足以供养着整个大罗总坛的运转。
如水般的华光从那颗名为陨月的夜明珠上落下,一道魁梧的身影踩着红毯,踏入楼中。
他没有上楼,很随意地走到茶厅里坐下,看着窗外空旷的广场。
空旷是因为那些建筑都在他们的战斗中被摧毁,事后本打算重建,最终不知为何,只是修整地基,没有另起建筑。
“邹教主好兴致,不好好修行你那化血术,竟舍得来此闲坐。”
吕墨兰阴沉着脸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楼里所有的侍卫。
还有那两队黑甲军也在一楼集结,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邹若海看了她一眼,气定神闲,说道:“都是生意人,难道我来坐一坐都不行了吗?”
吕墨兰没有说话,拂袖间侍卫们结成圆阵,将邹若海围在中间。
“吕仙姑何必大动肝火,我只是来坐坐而已。”
邹若海脸上带着笑容,话音微顿,接着说道:“况且,罗永寿不在,仅凭这些歪瓜裂枣,难道你还真以为能杀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