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春花三月时,索曼一年一度的团建活动又开启了,往年都是李婷安排这件事。
去哪呢?李婷正在苦思冥想去哪消遣,陆春江和王丽一起牵手走到办公室,给李婷提议:要不去树山吧,陆春江的老家,现在正是梨花盛开的时节,适合踏春赏游。
陆春江和王丽的恋爱曝光,到现在也有半年了。半年间,流言蜚语就没断过,两人索性不藏着掖着了,想趁团建这个机会,请公司上下吃顿饭,踏个春,一笑泯恩仇。
陆春江也够豪爽,他承包这次团建的所有费用,索曼的员工只用带上家属和吃饭的嘴,其余他全包。
听到“吃饭的嘴”这四个字,不管是办公室员工还是车间干活的工人,都明白以后要把嘴巴闭上了,流言该结束了。
看着眼前其貌不扬、才疏学浅的陆春江站在女友身边,严肃庄重地说出这个建议,李婷瞬间明白,王丽确实是爱上他了,才甩了李飞。这个男人除了有钱,骨子里还透着一股聪慧、不服输的气质。
要是李飞在场,他一定会输得心服口服。
李飞本来不打算去树山参加团建的,他最近几个月都躲在周丰吉的宏远,除了白天到车间指导工人干活,就是下班刷剧。他颓废了。
李飞可是母胎单身。上学期间,应该没有姑娘喜欢过他。他可能喜欢过别人,但贫穷木讷的他从未向人表白过。
王丽是他唯一的女友,现在她也离他而去。他被抛弃了。
李飞28了,人长得高大强壮,但个性一点不强。他从上学时就被姐姐保护,姐姐给他生活费,给他疏导心理,毕业了为他安排工作,给他介绍女朋友,连房子也帮他买了。他前28年的人生除了贫穷,别的其实都还不错。
或许姐姐为他做得太多了,导致他被一场分手打击得心灰意冷。李婷想到这里,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对弟弟的保护,似乎错了。父亲李明君将他丢入学校、丢入社会,让他自己迎接暴风雨,这种做法虽然简单粗暴,但似乎是有果效的,这一点在李婷身上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是啊,男孩子要穷养,才能培养成男子汉。李明君是真的穷,所以穷养了儿子,也穷养了女儿。李婷为此恨透了父亲,责怪他不顾子女死活,高中时期就把16岁的弟弟扔进学校,任他自生自灭;大学时期除了每学期给的少得可怜的生活费,其余都不管不顾。
李婷真的错了吗?李婷又想到表哥、表弟,他们两个都是在断了经济来源后,快速成长起来的。李香君给他们全方位的爱和充足的物质时,只将他们养成了白眼狼,他们理所当然地向母亲索取,然后挥霍掉,再不知感恩地责备母亲没把他们教育好。
没了金钱来源后,他们经历过迷茫、挣扎,甚至出现过心理障碍,但那都是阵痛,有改变就会有痛苦。时间久了,无依无靠后,他们就会靠自己成长起来。等他们真正走入社会,品尝生活的酸甜苦辣后,就会恍然大悟:原来,母亲是爱我的,所以将我推了出去,让风雨洗礼我,让烈日炙烤我。
没办法,世间的爱都是以聚合为目的,唯有父母对子女的爱,是一场分离和成长的愈行愈远的旅程。
李婷后悔了,她的爱弟之情害了李飞。她也误解了父亲,白白恨了他这么多年。于是,她打了弟弟电话,准备给他一场暴风雨的洗礼。
“反正你也不是真的喜欢王丽,她的离开,证明你跟他不合适。她有了更好的选择,你应该祝福她!”
李飞还是那句话:“我不想去,就是不去。到陆春江家吃大餐,对我简直是更狠的羞辱!”
“李飞,你躲在别处,同事就能不嘲笑你了?他们只会觉得你是个缩头乌龟,窝囊废。算算你这辈子经历过什么磨难?什么也没有,所以你才这么窝囊,女朋友都守不住。”李婷骂道。
“姐姐,连你也这么说我,我更不想去了。”李飞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
李婷不知道该用更狠的话骂醒他,还是给块糖,安慰安慰他,就编了个谎话:“潘总说了,谁不参加团建,年终奖就一分没有。”
李飞不吭声了。他虽然不聪明,但知道年终奖意味着什么?索曼这几年势头好,年终奖几乎相当于一年的工资。李飞买了房,每个月背上5000多的房贷,年终奖是他的救命稻草。
他最终妥协了。
索曼一行人来到了树山。各家拖家带口的,把陆春江家的屋里屋外都站满了。陆春江的母亲是位绣娘,十指纤纤,不务农事,家里农活都是小陆父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