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嘉故意说得不清不楚，试图引程昱有更大反应。

但程昱只是笑了笑，说：“确实。”

他看上去完全没当回事儿，搞得齐嘉很挫败。

期末考试很快到了。

紧接着是放假、离校，所有人都匆匆忙忙。

校园里几乎没了安静的时候，哪怕是半夜都有人在狂欢。歇斯底里的放纵之后是疲惫又安逸的归途，回到那个名为家的港湾。

程昱关上窗户，将持续不断的、行李箱的拖轮声关在外面。

“不出意外，年后就会回来。”他坐下来说。

有人急着回家，便有人不急；有人把家当港湾，有人视家为牢笼。来访者慢悠悠转着笔，说：“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程昱听不出她的情绪，但猜测应该好不到哪里去。为了防止不小心触碰到炸点，他尽量平静的、以无奈又公事公办的口吻说：“现在正是流感厉害的时候，出入境管得很严，很多航班都停了。”

秦理把笔反手扣在桌子上。

“陆俭明家里有私人飞机。”秦理倏忽间又笑了，“找他借用一下怎么样？”

“你家也有，怎么不用你家的？”

“准确的说，那是我外公家的。我倒是可以去找他借啦，但如果那架飞机起飞，我保证上面会装着我的尸体。”

不只你的，还有我的尸体，程昱默默地想，但你肯定会被葬在某个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的宝地，而我则会被扔进深不见底的海沟，或者被送到野生动物的嘴边。

“程医生！放假了，你……”齐嘉像一台小坦克一样冲进来，声音激昂气势磅礴，但在看见秦理的一瞬间她如熄火了般愣在原地。

程昱叹了口气：我这里是什么会客聊天的地方吗？

秦理幽幽地笑了：“放假了，这么开心啊？”

齐嘉听出她话里的揶揄，顿时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走了，你们聊吧。”秦理站起来，冲程昱别有意味地眨了下眼。

在经过齐嘉身边的时候，她小声说：“程医生假期已经有安排了，不过跟人吃饭看电影的时间还是有的，你要提前约他哦。”

“那你呢？”齐嘉拉住她，“你有时间吗？”

“你要是想约我，更得提前了。”秦理笑眯眯地说。

校园里人来人往，到处都是一片载歌载舞的欢乐景象。

秦理没什么行李可拿，拎了个包意思性地装上充电器耳机电脑便算是放假了。她房间里有上百件衣服连吊牌都没拆，而生活用品则更不需要她费心，阿姨都会准备好。

她一路经过三五成群的快乐大学生，走得飞快。

远远的，她看见一个人形陀螺在车库门外转悠溜达，一圈又一圈匀速运动着，非常平稳规律。

秦理笑了：“放假不回家，找了个车库保安的兼职？”

“前半句是对的，后半句不对。放假了，我也要休息。”李云棋想去接过她手里的包，被秦理给躲开了。

“我自己来就行。”秦理说。

李云棋的手停在半空，然后默默缩了回去，“我就在这边待着，要是你……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找我。”

“年后吧，我可能会需要你帮忙。”秦理平静地说。

等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也许我会第一时间想到你，到时请你务必出现，认识另一个我。

临近年关，道路两边已经张灯结彩，远远望去，像燃起了热烈的火。

外面的热闹，与气宇轩昂、又古板严谨的秦家宅院形成了鲜明对比。

秦理进门的时候，林玉正从楼上下来，见到女儿她没有任何神色波动，只是淡淡地说：“你回来了。”

“是，学校放假了。”

林玉走近，在一米外的地方站住了，“你父亲在书房，去和他说一声。”

秦理马上说：“知道了，我这就去。”她微低着头，极快地从林玉身边走过。

秦家宅院是秦敏德亲自设计的，地下一层，地上三层，格局大而宽敞，并在室内配了电梯。

但秦理像以往一样走了上去。

她来到三楼走廊最深处的房间，轻轻叩响了门，“爸，我放假回来了。”

书房里迟迟没有传来动静。

秦理没有再敲门，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口等着。

寂静像乌云一样压住了她。

又过了半分钟，书房里终于传出声音：“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