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随时可以去国外玩,包括英国,不过不要试着找她。只要你听话,我和你爸会让她衣食无忧、继续过很好的生活。
她最后说的是:听说你程叔叔的儿子毕业了,让他回来吧。毕竟让你妈妈搬家挺麻烦的,你说呢?
这是警告,是威胁,是最后通牒。
李云棋心里一片冰凉,他仿佛看见平静的地面上突然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而秦理仰面倒了下去,朝着最黑暗、最寒冷的地方下坠,然后冲他微笑着,挥了挥手。
他打了寒颤,拼命把那个令人绝望的画面从自己的脑子删除掉。
“如果你没回来,会有更好的前途。放弃了,甘心吗?”他低声问。
“我去香港没多久,我爸喝酒喝到猝死,是秦理准备的后事,我赶回来后,她陪我一起体面地送走了我爸。那时我才知道,我爸死性不改,又欠了不少钱,都是秦理填上的……”
相比于前途,程昱更希望能为这一份永远还不清的钱、还不清的恩情多做点什么。
所以当秦理让他回来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犹豫;秦理上大学,他就去当校医,陪在她的身边。
从此英国变成一个最遥远的国家,成为了他们绝口不提的地方。
最好的消息,就是没有消息。
直到去年十月中旬,这句话被打破了。
谁也不知道周云什么时候搬到了爱沙尼亚,又是什么时候住进了医院。总之她主动联系程昱的时候,已经是癌症晚期了。
可是程昱和秦理都被拒绝出境。
国内的人心急如焚,国外的人在病痛折磨中迅速枯槁了下去,等陆俭明解决好签证问题、到了出国前夕,一切安排都没有了意义。
后面发生的事,李云棋就都知道了。
他明白了秦理为什么会去医务室大闹,为什么那么愤怒,又为什么要让自己租房子……以及,为什么陈书砚会不认识她的母亲。
“秦理的朋友们,我是说除了你和陆俭明,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你无法想象如果秦理的真实身世被暴露,她会经历什么。我不怀疑他们的友谊,但是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他们的友谊,是建立在家世和利益上的。”程昱说。
李云棋站起来,身子轻轻歪斜了一下。保持一个姿势坐了太久,他的腿有点麻。
他走到窗边,看见楼下马路两边的灯全部亮了起来,和来往车辆的灯光汇集在一起,使整条路段金光灿灿,像夕阳下的巨大河流。
这时,程昱的手机响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李云棋突然感觉到有寒意袭来。
他紧紧盯着正在接电话的程昱,耳边响起了嘀嗒嘀嗒倒计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