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三个没有天眼,距离二十步开外,他们根本看不清楚萧明允的手到底有没有划破,谢澄安到底有没有从瓶子里面洒出药粉。
只看见雪白的纱布,不要钱似的一圈一圈地裹,动作之流畅、之专业,一看就是行家。
再看看郝铁手上缠着的、从衣服上现扯下来的碎布条,越看越觉得脏,越觉得脏就越觉得疼,血把碎布条都浸湿了。
越觉得疼,就越眼馋谢澄安故意放在脚边的药,甚至开始在心里默念:忘记拿、忘记拿、老天保佑他们忘记拿。
谢澄安:“还疼吗?”
萧明允憨笑着,说:“不疼了。”
萧明允也觉得假,但是不管他们上不上当,只要他们找死,他就成全他们。
为了不让对方起疑,他们先顺着对方指的方向走,果然,他们的计划撞在了对方的愿望上。
萧明允看得一清二楚,郝铁捡起药瓶,解开了手上的碎布条。
萧明允:“那是什么药?”
谢澄安:“活血化瘀的。”
萧明允:……
往外伤上涂活血化瘀的药可真行。
谢澄安倒没腹黑到毒杀他们的地步,只是想让他们带个路。
相比较而言,手指上的血管不多,也没有大动脉,不感染的情况下,按压止血的办法其实可行,前提是忍得住疼。
但是没有几个人能忍得住疼,尤其是止血药就在眼前。
一开始还不信,但是谢澄安给萧明允涂了,郝铁的伤口会在活血药的作用下一直流血,他们会尽快下山。
萧明允看得一清二楚,郝铁捡起药瓶,解开了手上的碎布条,闻了闻,又把瓶子盖上、又把碎布条缠上了,他娘的,萧明允摇了摇头。
谢澄安:“癞蛤蟆垫桌脚。”硬撑。
他们低估了郝铁的坚韧、防备心、和对杀人越货的执着。
他朝着萧明允和谢澄安去的方向歪了下头,意思是下手。
这点伤要不了他的命,赶紧解决了那两个人,就能领赏银,也能去县里找大夫了。
二人藏在浓密的树冠之上,兄弟三个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过去,却没有发现他们,更没有发现三支泛着寒光的箭,正对着他们。
本能就此结束,但是人跟动物不一样,萧明允不想当着谢澄安的面杀人。
萧明允回头看了看,还好谢澄安的注意力,一直在那三兄弟人身上,应该没有瞧见他发狠的模样吧。
一直追不到人,他们肯定会返回来,两人跳到河流的对岸,往反方向走去。
顺着河流一直往下游走,没有想象中的村子,却来到一处山谷。
不能太靠近河流,也不能太靠近谷底,他们保持在半山腰的位置,继续向前摸索。
被贼惦记着的感觉很不好,他有适量能治疗便秘,过量能拉肚子拉出血的番泻叶。
还有适量能杀虫截疟,过量能令胃热剧,骤生大炎,溃烂而死的砒霜,本打算塞在肉里喂老虎的。
可是怎么才能让贼吃到?倒在河里?量太少,瞬间就会被净化,量太多,下游的村民也会跟着遭殃。
放在他们的吃食里?怎么才能靠近他们的吃食?烤只兔子邀请他们?
他们的防备心那么重,为数不多的交谈也是夹枪带棒,恐怕不会上当。
涂在剪头上?以萧明允的箭术,根本用不着这么卑劣的手段。
如果他想,他可以赢得很正当,如果他想,他们就不用担心被贼追上,而隐去脚印了,心里没底的感觉真不好。
无忧无虑中长大的人,都有心慈手软的毛病?拈弓搭箭,蓄势而发,明明帅呆了。
可是丛林法则,不是心慈手软就能逃得掉的,咕——饿着肚子的感觉也不好。
谢澄安小嘴一噘,就收到了一块饼,他婆婆昨天早上烙的,还不是很硬。
飞着来的,没有带太多的东西,山里什么都有,他们不可能饿着肚子,可是被人追杀就不行了。
凡是制作过程中冒烟、冒气的吃食,都不能做,中午应该多吃几口的,谢澄安撕下一半饼,递给萧明允。
萧明允只吃了两口,谢澄安也只吃了两口,饿,但是没胃口。
每走几步路,鞋底就会沾上厚厚的泥,太难受了,不得不磕一磕。
雨水、泥土、腐化的枯枝落叶,全都混合在一起,气味算不上好,但是阳光努力挤进来的样子,真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