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柳白真和白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竹床。
一直到午时,白容瞅准了时间,让柳白真举着竹竿,一下子将竹床上方的茅草屋顶捅了大洞,正午的太阳直射下来,正好晒到竹床上。
秦凤楼猛地僵直,身上的紫黑色就像一条蛇在皮肤下游走似的,快速地褪去,聚拢到了额头,随后又从眉心沿着太阳穴到了咽喉——
“来了!!”白容精神大振,大步跨到床边,伸出手。
柳白真一看,只见老巫祝手心那条金线蛊骤然膨大,如同小蛇,张开了口器,如同等待被投食一样。
他紧跟着看向秦凤楼,对方头朝后仰去,嘴巴不断地张大——他甚至担心那嘴会裂开——然后一道黑影倏地从那张嘴里飞出,带着极为刺耳的嗡鸣!
蛊虫!!
金线蛊骤然窜起半米高,咬住了那个黑影,最后掉到了竹床上!
这全都发生在几秒间,众人还没回神,已经结束了。
柳白真和什五定睛望去,见竹床上,一条小蛇状的金色长虫,咬着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紫黑色飞虫。那飞虫长得极其渗人,生有六对差翅,每片差翅的前缘都有个翼眼,而翅膀中间更是四不像,头部如同苍蝇,中部像是蠕虫,尾部却似蛇尾。
金线蛊就咬着这么个怪虫,仿佛吃什么美味似的,大口大口吞咽,翅膀和麟粉撒得满床都是。
什五捂住嘴,忍不住干呕起来。
柳白真还顾不上恶心,马上去查看秦凤楼的状态。从那虫子飞出去以后,秦凤楼原本灰败的脸色立马恢复了红润,整个人也平静下来,安然入睡。
任谁来看,都会觉得这是个健康的大小伙子。
他心脏砰砰直跳,伸手把住这人的脉,和前段时间不同,脉象平稳有力!
“白大人,您再帮他看看!”他连忙喊白容。
白容正笑眯眯地守着他的金线蛊加餐,闻言不耐烦地咂咂嘴,伸手摸了一下,立刻摆摆手:“行啦行啦,再喝一段时间的药驱一驱虫卵便彻底好了!”
“彻底好了是指他不会再发疯?”柳白真不敢相信地追问,“也不会再失眠和头疼?”
白容叹口气,指着金线蛊旁边的蛊虫残尸:“癫蛊就在这儿,他还怎么发疯!”
柳白真高兴地差点哭了,看那金线蛊怎么看都觉得可爱。
“等秦凤楼好了,我一定买上几大盆虫子给它做谢礼,让秦凤楼亲自送!”他转身把什五拉起来,“什五,你快点送消息给其他人!”
什五吐完了又开始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拼命点头。虽然先前白容也说主子有的救,可后来发生那么多事,主子自己放弃了治病,他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没想到柳暗花明。
他抓住柳白真的胳膊,看着这人哽咽到说不出话。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里的感激。
头一次见柳白真还是在黑店,这人像死猪似的被倒挂在厨房里待宰,他上去割断了绳子救下人,柳白真拼命跟他道谢……
谁能想到,他救下的不是个落魄少年,是主子的救命良药!
“等一下,”柳白真忽然想到一件事,“我召唤的人最多只能停留三天,也就是说,老秦随时可能自己就回去了,他回去的时候没有预兆,还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呢。”
他只好转身可怜巴巴地瞅着老巫祝。
白容托着吃饱喝足的金线蛊,翻了他一个白眼,转身朝药房走去:“要不是看在我的小虫得了这点好东西……行了,我去搓点药丸子给他带着。”
柳白真嘿嘿笑着,祈祷秦凤楼能待满三天,起码养一养身体再去造反。
秦凤楼这一觉睡得极沉,似乎要补足这段时间失去的睡眠,又从天亮睡到天黑。直到第二天破晓,随着日头照到房间,他才皱着眉头,慢慢睁开眼睛。
他怔怔地看着四周,一切景象都带着淡蓝色的光,清晰柔和。他的眼前没有重影,没有幻象,头脑清爽,没有丝毫的疼痛。
莫非他是死了?
“主子,你醒了!”什五满脸欣喜地凑到他面前,额头还有床沿留下的印子。
秦凤楼反射性地伸手推开他,触手的温热告诉他,这不是他的想象。
“我——”他一张嘴,被自己嗓子的沙哑吓了一跳。
什五拍了拍脑门,赶紧跳起来:“我去给你倒一碗水!”
秦凤楼端着碗喝水期间,什五叽里呱啦把这几日的事情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