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湖水中，不知何时数万海妖悄悄爬出来，似懂非懂地聆听着范慎讲道，他们看向人族大儒的眼里则充满畏惧和害怕。

这一幕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相信豆巴县的读书人都不会相信，宁樾站在哪里捏紧拳头，死死地瞪着妖龟所化的黑袍老人，父亲宁书桓就是死在黑袍老人手里，他虽然已经在极力克制，不让愤怒出离，可是仍然无法抑制。

一个才八岁就失去父亲的孩子，心里的仇恨是不会消失的，就像烙印一样已经深深铭刻在他心底，即便是时间也只能让仇恨消弱，却不会消失。

何况这份仇恨中还夹杂了一份人族对妖蛮千年的恩怨。

空中，范慎忽然停下来，看了下方一眼，向黑袍老人道：”这孩子的父亲三个月前死在你手里，你可记得？”

“哦，三个月前……”黑袍老人沉吟了一下，看向下方：”先生莫非说的是豆巴县那群秀才？”

他依稀还能记得三个月前那件事，那群秀才闯入巨野泽杀了数百海妖，他一怒之下将所有秀才都杀了。

范慎道：“不错，他父亲是豆巴县第一秀才，却死在你手下，留下一个八岁的孩子，这孩子心性慧根都不错，可惜了。”

说完，两人同时看向下方，宁樾握着拳头，怒目而视毫无惧色。

黑袍老人叹了一声，道：“既是老夫杀了你父亲，老夫就还你一份情吧。”

说罢，将手一抬，一道异光发出落入下方宁樾眉心。

范慎一惊，来不及阻止，面色顿变，只见宁樾一脸茫然，完全没有觉察到发生了什么，只好作罢。

宁樾只是隐约感觉眉心有异，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咳，咳……老夫误人子弟也。”

范慎懊恼不已，因为自己的无心之举，也不知道日后对宁樾是福是祸，心中顿时不安起来。

他这几日实在是被何县令，冯延年等人缠得烦了，偷偷溜出来，临时跑到宁家，想看看那日提问的孩子。

之后一时起意，带着宁樾来到巨野泽，没想到却出了这件事。

暂时虽然还不清楚这事对宁樾会产生怎样的影响，但人族和妖蛮有别，此事绝非小事。这时天色已是午后，范慎也无心论道了，就辞别妖龟带着宁樾回程了。

他是一代大儒，仁厚君子，自己的过错导致这件事，不知将来对宁樾意味着什么，耿耿于怀，第二天就离开豆巴县回楚国去了。

范慎走的很仓促，原本是打算留下来看开启文慧的盛事，没想到却不安而去。

何县令等人苦留不住，只好惋惜地看他离去了，并没有人知道巨野泽上发生的一切。

宁樾回到家中，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沉浸在巨野泽震撼的一幕幕中无法自拔。

这七八天时间，一个八岁的孩子连续经历了许多人恐怕一辈子也遇不到的事情，他脑海中仍然处在各种情绪交织中。

这些情绪里面有对曾家和郭家的仇恨，有身为人族对妖蛮的热血，有经历过震撼的一幕幕，有对自己的力量渺小的感慨。

八岁的孩子，心性还未成长，但已经在潜移默化地受到影响了。

起风了！

一阵和煦的微风吹过，院子里花树摇动，春日迤逦，异常温暖。

宁樾站在窗边望着外面，李冶走进来，轻声说道：“少爷……二天后就是开启文慧的日子……这两天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别再乱跑了。”

她尽量把声音压得很轻柔，仍然掩盖不住埋怨。

宁樾道：“好，我知道了。”

两天后就是开启文慧的日子，他真的该好好休息了。

豆巴县今年有五百多个童子开启文慧，这几天那些富人家的孩子都足不出户，每天虎肉鹿肉吃着，只要听说那种肉补就吃，养精蓄锐，准备开启文慧。

像宁家这样的贫寒人家，则只能多休息，以睡当食补了。

接下来二天，宁樾哪里都没去，乖乖在家休息，转眼二天过去了。

第三天一早，宁樾早早起来正在吃早点，门外就响起老牛的响鼻声，声音很响亮。

走出门，看见一辆牛车停在门口，邻居张大爷正笑呵呵地坐在牛车上等他。

“小樾，今天人多，路上车也多，咱们的牛车走的慢，吃过早点就趁早赶路吧，免得拥挤。”

“张大爷，谢谢你，那就麻烦你了。”宁樾感激地说道。

张大爷摆摆手，催他快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