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名童生悲愤叫道，同时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挡在纪先生前面。

纪先生坐在地上，面如白纸，嘴角不断流血，他艰难地回头看了一眼村子，暮色苍茫，整个村子已经毁了。

“你们七人听着，等下敌人过来，我会自曝文胆与敌同归于尽，你们可趁机逃走，能不能逃走就看造化了。”

说罢闭目养神，文胆是读书人的精魄，秀才就开启了文胆，读书人在遇到危难时不受辱，可自曝文胆和敌人同归于尽，这也是读书人最后的尊严。

纪先生知道自己不行了，决定杀身成仁。

“纪先生……”

青鱼妖和虾妖头目被同伴的死激怒了，哇哇叫着，朝纪先生扑来。

看到扑过来的海妖头目，纪先生睁开眼，露出了一丝笑容。

………

天黑后，豆巴县令何春带着本县几位举人赶到仓丘村，但为时已晚，整个仓丘村的村民全都死了，活下来的只有百余名提前逃走的村民。

整个村子一片空荡荡，连一片尸骨都找不到。

上百名活下来的村民跪在何县令面前，哭声一片。

何县令和几位举人都神情悲痛，这百年来巨野泽的海妖虽然时常骚扰百姓，但从未大举入侵过，这一次来得太突然了。

仓丘村已经毁了，更让何县令痛心的是纪先生和七个童生的死。

这是大事，何县令随即鸿雁传书，将情况飞报观海府，一面下令把剩下的村民连夜迁移到城内，这里已经不能居住了。

十几辆大车拉着活下来的村民往城中赶去，何县令和几位举人坐在最后一辆马车上随行保护，马车快进城时，他忽然脑子里一动，皱眉道：“我知道巨野泽海妖屠村的原因了。”

程昱老夫子忙问道：“何故？”

“唉”何县令长叹一声：都是本县惹得祸啊，你们还记得今天在寿宴上曾家送的贺礼吗？”

“曾家送了四百龟甲，八百鱼骨，一车妖器，当时本县还夸曾家是为民除害仁义之举……看来一定是这些妖器惹恼了巨野泽的海妖，他们报复来了。”

何县令一说，众人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曾家的两位举人顿时低下头沉默不语。

“县尊大人，自古人族和妖蛮不两立，妖蛮今日杀我百姓，来日我们百倍奉还给它们就是，县尊大人不必自责。”

程昱老夫子正气凛然地插口说道。

何县令道：“话虽如此，我只是惋惜仓丘村的上千村民，死得太惨了，还有纪先生和七位童生。”

纪先生天资很高，考秀才曾是观海府前三甲，本来可以有个好前途，但他自愿回乡教书，保护村民，抵抗海妖骚扰。

豆巴这种小县，损失一个纪先生这样优秀的秀才何县令能心痛几天。

一旁的举人薛进愤然说道：“海妖无故杀我上千村民，此仇不可不报，明日我们大家就联名上书观海府请求派军来剿，各位意下如何？”

“对，大家联名上书，府里不管，就找州里，我就不信观海府不管，江州也不管。”

薛家另一个举人薛芝林也气愤地说道。

“你们哪里知道。”何县令摇摇头：“当今天子年幼多病，太后掌权，朝中权臣当道，外有景国楚国咄咄逼人，内有妖蛮隐患，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已经向上面请求过几次派军清剿，却都毫无音信。”

“而且，那妖龟的实力已接近大儒，恐怕观海府府军来了也奈何不了它，此妖除非江州州牧吴文英大人亲自出马，才有可能清剿。”

何县令说道后面，语气越来越低沉，显然已经不抱希望了。

程昱老夫子沉吟道：“吴文英大人是我大夏国柱国之才，镇守江州几十年，南荒妖蛮才不敢乱动，他的身份重要，轻易是不会出手的。不过……以往海妖只是骚扰百姓，这次一下子杀了上千村民，此事重大，还是上报吧，说不定吴文英大人一怒之下就会出手。”

何县令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明日我就修书一封，请府里上报江州。”

一路说话，马车进了城，此时城中已经是深夜，一片黑暗，何县令让人把这些村民安顿下去，众人各自回去。

……

一夜过去。

第二天，全城就传开了，说昨晚海妖屠村城外死了上千村民，听到的人都惊慌失色，毕竟之前妖蛮只是骚扰，从未死过这么多人。

李冶一早出门在街上听到人们议论，忙回去告诉了宁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