讽刺的是,棉被之事最终仍需依靠祁烨。我威胁似的告诉他:“要是柴诺死了,你的折磨游戏也到头了。”
他合上奏折凉悠悠道:“冷宫五年,你的机巧和锐气不减一分,还是很能为自己创造机会。”
我对他冷笑:“谢陛下夸奖。”
祁烨让我活着,我却想死了。
枯叶已经落尽,天凉加上病痛,使我越发慵懒,一睡就是一整天,睡得昏天暗地。
人常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近来我连做梦都不会了。早年我还曾梦见顾惜,她的笑容明媚得耀眼:“别胡思乱想了,祁烨喜欢的是你,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所以我和韩鹿才老是开那玩笑,刺激他的榆木脑袋快点开窍。”
毫无道理的迷梦,我着了魔似的深信不疑。只是待到梦境粉碎时,血淋淋的真相让我窒息。
“娘娘,您不能再睡了,至少起来梳梳头罢。”玲玲又来催我。
我皱皱眉,缓缓翻身向内,不理会她。
玲玲跪在榻前,语带哭腔:“娘娘,您看天气多好,求您出去晒晒太阳罢!”
我浑身软绵无力,被她扶起来,坐到梳妆台前。我凝视镜中的倒影,张了张口,恍惚间竟以为她要和我说话。
我这张脸,同时也是另一个人的脸。是啊,至少为了她,我该活下去。
玲玲在檐下设了张榻,搀我一点一点走去。我的腿越来越羸弱,就要站立不起了。
红墙外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一朵绣球越过墙头飞来,堪堪砸在我腿上。
我疼得咬牙吸气,好容易缓过劲来,正待俯身捡它,忽然一个杏红身影拐过月亮门来:“柴姐姐!”
我动作一滞,以为自己耳朵也出了问题。
她还是亲自过来捡球了,脸上堆着虚伪的笑:“柴姐姐,要不要一起玩?”
玩?你分明故意奚落我的腿!
“妍妍,离她远一点。”祁烨不知何时出现在李妍身边。
我得起身行礼,但膝盖传来钻心的疼痛,拖慢了我的动作:“对不起,陛下,臣妾腿上有伤……”
祁烨冷着脸一招手,两个侍卫上前,将我从榻上拖下。我磕磕碰碰下到地上,双膝跪着。
“现在可以行礼了。”祁烨说道。
玲玲同样跪在一旁,发抖着看我,不敢出声。
我强忍屈辱,深吸一口气,俯贴地面拜道:“臣妾拜见皇上。”
空气静了一会儿,祁烨又开口:“皇后呢?”
皇后?我只记得一个皇后。
“向皇后行礼!”祁烨加重了声音再度命令。
我挺直着腰,仍是不动,便见他怒不可遏地扬起巴掌。
我轻轻闭眼,却听见李妍带着哭腔假惺惺道:“陛下,算了,柴姐姐定是讨厌我,不肯向我行礼的。姐姐,书燕的事我已经道过歉了,您还是不能原谅我吗。”
倏然间气血上涌,我咬牙咽下喉头的腥甜,沉声道:“你再叫一声姐姐试试!”
“柴诺!”
祁烨的吼声伴随一记响亮的巴掌,我狠狠撞上榻沿,头破血流。
意识消失前,我最后听见的是玲玲哭着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