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两手离开桌面,站直了问道:“诸位将军,意下如何?”
桌旁围的大大小小的将军挨个儿发表意见,每多一个说话我心中的火气便旺盛一分。穆谌这厮忒狡猾,趁我不在的时候与这些人全都搞好关系,简直要称兄道弟起来。所以一圈轮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在感情上倾向于他,默默地脚步向他那边挪去。
换做以前,但凡我一声令下,底下人要做的就只是绝对服从,谁敢反对一个字?
虽然不爽,但我还不至于太过自负。我长出一口气,将要同意穆谌时,旁边一个声音插进来:“二位的计策结合起来,是否多一层保险?”
众人循声望过去。梁奕丞相是帐中为数不多的文官,沙场上没什么可用处,便一直立在角落里,以至于我忽略了。
我道:“上次是钜弋轻敌,我们才赢得如此轻松。此番钜弋卷土重来,再加上天阙助威,我们不能存一丝侥幸。我们的兵力本就不占优势,再分散只是让敌人各个击破,演变成持久战对我们极其不利。”
账内再度静下,我清楚地看见穆谌缓缓摇头:“何必分散就是劣势?”
我抬眼,穆谌将马鞭一指:“先遣部队在你说的这里埋伏,但是不要出击,等敌人过去到平原上摆开阵型,再绕过来从背后攻击。”
“敌人以为我军都在平原上,便以精锐猛攻。这时先遣部队从背后偷袭,前后夹击。”我补充完毕,又质疑道:“天阙的后备队呢?列在阵型最后的后备队,并不容易突破。”
“敌人的左翼一旦加入战斗,便脱不了身了。天阙虽在后备队,但依我看来,天阙士兵的战斗力反倒不如钜弋。”
这点我道同意,不觉将头点了两点。
“所以,我方什么时候进攻,时机还由你掌握。”
我愕然,穆谌用极度信任的眼神,将这烫手山芋丢给了我。
我脚脖子还疼着,却不想叫穆谌知道,也不想在众人面前表现得柔柔弱弱。于是我苦苦撑着,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儿上,走上城楼。
今日晴空万里,天边浮着几缕勾丝似的白云,干燥的风轻轻吹。
玄门乡的先遣部队已经出发,藏在远方的山坡下,像一簇小草。而要塞以外的近处,其余的大部分玄门乡士兵摆开阵型,是最基础的那一种,此时也是最好用。
远方地平线上翻起滚滚尘烟,尘烟之中冲出悍勇的骑兵,红面金线滚边的旌旗迎着阳光,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我站得像一根绷紧的弦,毫不松懈地凝视。漫天的尘烟飞近前来,伴随着飞蝗般的箭矢。玄门乡士兵举盾阻挡,后排弓箭手同时射箭,一时间箭如雨下,密密麻麻穿梭在两阵之中,咻咻的飞箭声夹杂着箭头射中盾牌的叮叮声,还有一些听不分明的士兵哀嚎声。
敌军还在靠近,我方越来越多人倒下,看这势头撑不了多久。我攥紧了手指,睁大眼睛注视,现在还不到时候,只能眼睁睁看着士兵流血牺牲。
箭雨渐渐平息,敌军中左翼开始移动。我下了第二道命令,士兵拿起刀从盾兵缝隙中杀出,双方喊杀声响彻云霄,刀光与血光同时在金阳下飞舞。双方顿时杀得眼红,不论是哪方士兵,眼睛皆如恶狼一般充血。我猛地发现战况进展得比我想象中迅速。失败激起的雪耻之心,令钜弋的战力又提升了不少!
我的后背不知不觉沁出冷汗。预想的时机未到,但我不能再等,凭着久历战场的直觉,将右臂高高举起。
战鼓边的士兵额头上滚下一滴汗,我将手臂利落甩下。
“咚、咚、咚咚咚咚……”惊心动魄的战鼓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雷声一般传遍塞外,先遣部队听见了,一齐斗志昂扬地冲杀出来,呈梭子形阵型截杀敌军的中部。
他们本该在后面出其不意地出击,此时并不是那么顺利。
战鼓依旧鼓舞士气,我在心中暗暗计算。玄门乡已没有后备兵力,这将是一场苦战。
但我除了相信自己的判断,别无选择!
鏖战之中,幸好我还看不出我方有明显的败势。
正在这时,敌军最后那一个红甲闪闪的方阵也动起来。我紧咬下唇,他们从旁绕下来投入战斗,我方的形势又该艰巨起来。
可他们撤退了!没有一丝慌乱,秩序井然地调转方向,毫不犹豫地屁颠屁颠撤退。
我大跌眼镜,顾不得伤势跑到前面,手指抠住城墙,目瞪口呆地看他们绝尘而去。
不管怎样,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大喝一声,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