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奕信守承诺,休息几天回到朝廷,便凭着一张奸商的利嘴,将斐羽的过错一笔抹除,还将官职升了一级。效率之快,令人拜服。
而对于我们当日谈的第二件事,梁奕经查,认为暗处的人派兵围困白水观,主要是针对我,因为迄今为止朝廷都将我当做梁奕的党羽。可梁奕未有动作,他说暗处有一支利箭,箭尖正对准他,蓄势待发,以至于不敢声张。
其实背后主谋不难猜,按照一般逻辑推断,往往受益最大的就是凶手。梁奕丞相若是倒台,朝廷势力将有半数尽入国师之手。偏偏在玄门乡,国师与丞相的权力一般大,丞相一时也啃不动他,除非抓到国师犯有十恶不赦之罪的铁证。
弹劾国师之事暂且搁浅,梁奕却要南下平叛了。话说瘟疫爆发期间,南方出现一个巨大的山贼团伙,专门行些买卖人口、走私禁药的勾当,方圆五百里的人们饱受其害。于是乎,梁奕众望所归,被负责前去捣掉这个贼窝。
为查验禁药方便,梁奕戴上寻安。我为安全起见,暂时远离朝廷这是非之地,穆谌,自然让我拖着走。我们四人,加上车夫侍从,一行八人坐了两辆豪车,气派地往南方去。
马车走在管道上,奔走如飞,却四平八稳,几乎感觉不到车在行进。我和穆谌一辆车,天空彤云密布,我一呼吸鼻子下便凝成淡淡的白气。
第一天的兴奋劲儿过去,我开始觉得行程乏味。特意捻了条毛线,两端打结在一起,找穆谌玩翻花绳。
想当初,叫他做个饭都心不甘情不愿,翻花绳更让他觉得有失男人尊严。眼从书卷上抬起来,视线扫来,极蔑然,扭过身子,继续看书。
我十指撑着毛线翻出一个摇篮,拐着手肘戳他:“你有书看我可没有,陪我玩玩翻花绳呗。”
穆谌重重一叹,仍然稳如泰山,屹立不摇。
我越挫越勇,滑了过去,坐得离他更近。刚想恐吓几句,蓦地马车一歪,我“哎呀”叫着身子前倾,鼻子狠狠撞上他下巴。我吸着凉气,捂住鼻子慢慢坐回来,穆谌眼里三分怜惜七分好笑:“让我看看。”将我的手拿开,啧啧同情道,“都磕红了。”
我愤愤地捏着鼻梁,他探头出去问那车夫:“怎么回事?”
车夫在外头大声道:“车轱辘断了一个缺口,走不了啦!”
穆谌猫着腰出去,跳下车查看,车夫又道:“只能俺们到镇上,买点修补修补,几位爷找个客栈对付一宿?”
紧接着,外面传来梁奕的声音:“前面刚好有个客栈,我们去投奔一晚上。修补车轮的事,偏劳几位了。”
他们几个又嘀嘀咕咕一阵,看样子没法继续在车里呆了,我也跟着出去看看,牛毛细针似的冷风呼呼往我怀里灌,我立时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四野看不大分明,依稀辨得出前方不远处有个城镇,我们一行很快走入城门,找了间挺干净的客栈。
梁奕还要同车夫交代些事项,寻安自然陪同。我和穆谌便先行一步。穆谌走在前头,刚跨进门去,堂倌将毛巾往肩上一甩,抖擞出职业性的笑容:“这位爷,您要住店吗?”
“嗯。”穆谌道。
那堂倌一听,八颗白牙豁然一亮,压低了声音贼兮兮道:“爷,小店还提供特殊服务,今日正值开业十年大酬宾,全场,”做了个手势,“八折!”
我在后面听见穆谌口齿清晰地问:“什么特殊服务?”
“就是……”堂倌一手做喇叭状,贼眼一闪一闪的,“粉味儿啊,保证二八妙人体似酥,肌肤嫩能掐出水来!”
我没等穆谌反应,在后面扬声一咳,大摇大摆走近前来。
今儿不知撞上了什么邪风,那堂倌将我上下打量,唏嘘道:“原来有自备的啊。”
客房订下来,我和穆谌一人一间,梁奕和寻安也是如此。
我又无事可做,找楼下掌柜的要了副象棋,抱着去敲穆谌的房门。
下象棋比翻花绳好上何止百倍,穆谌欣欣然请我进去。棋盘摊开,我俩各自布置棋子,摩拳擦掌。穆谌撂狠话,傲然一哂:“当年在天阙,我可是象棋一霸!”
我嗤笑:“那谁是象棋一妈?”
穆谌:“……”
一盘厮杀下来,我将一枚“炮”重重打下:“将军!”
穆谌顿时黑了脸:“这不可能,再来!”
我洋洋得意,奉陪到底,结果一步之差,黯然惜败,正应了那句骄兵必败。
玩了一下午,不知厮杀过多少局,有输有赢,也都不想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