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仍抿得像一条直线,很不高兴。他将药瓶放在桌上:“你自己来?”
我偏头看了一眼,意识到这个严重问题,我自己怎么来?叫个丫鬟来替我上药?也不妥,又不熟悉,我羞于将身子暴露给陌生人。思来想去,倒不如眼前的穆谌,于是假装不在意脸上越来越烫,将药瓶推给穆谌:“你帮我。”
穆谌一怔,缓缓站起身:“我去喊个丫鬟来,比较合适。”
“站住,”我低喝道,“你不愿意是吗?”
穆谌笑得有些尴尬:“我怕我下手不知轻重,弄疼了你。”
“疼了我会说,过来。”此情此景,我用命令的语气说话竟还是相当顺口。
穆谌无奈,只得折回来,掇了把椅子在我跟前坐着,道:“你的衣服。”
我低头,慢慢解开衣服扣子,手指不自在地微微发抖,心跳越来越快,面皮也越来越烫。
穆谌也不看我,去旋开药罐的盖子,手指挑了一勺,我恰好解开里衣,衣襟一抖,露出肩膀。
穆谌凑近来为我上药,我下意识地别过头不看他,死死盯着桌上茶壶的青花纹路。
房间内门窗紧闭,光线黯淡,气氛安静,我几乎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肩上清凉的触感是药膏,时而温热一点,轻柔地打着旋儿匀开药膏的是他的指腹。他的呼吸在我耳畔,平静匀长,我却仿佛耳朵上长了眼睛,看得见他温柔细致的目光在我肩膀游走,被他看过的地方都像烈火炙烤一般。我按捺不住脸红心跳,僵直身子像块铁板,动也不敢动,好像动一下就会引起他注意,惹他笑话似的。
空气在静谧中生长暧昧,在暧昧中显得更静谧。穆谌突然道:“你何苦呢?你不是很能沉住气吗,今天冲到人家地盘上不说,还把人家场子砸了,这不像你。”
我嘟嘟哝哝,敷衍道:“先皇和艾华的故事太压抑,找个发泄口罢了。那女人又确实嚣张,我看不过去。”
我听得穆谌鼻子出气,笑了一下,弄得我更难为情。
过了会儿,他说道:“好了。”
他手上沾了药膏,自己拿绢子擦手,旋上药罐。我则慢慢吞吞地整好衣物,刚想理一理领口,偶然抬头,穆谌正目不转睛地盯住我。我心头又提了一下:“你看什么?”
穆谌实诚说道:“以为你挺经得起事的,脸红成这样。”登徒子似的,抬手碰了碰我的脸颊。
刚才还觉得他手挺热的,此时竟比我的脸还凉上三分。我拍开他的手,正想发作,门外响起清脆的女声:“媚卿姑娘在吗?”
听上去是个丫鬟。
我收拾心情,道:“我在,何事?”
“当家的找你,请快些儿过去。”
我在门内应了一声,喝了杯水降降温,确定脸不那么烫了,才拉开门随那丫鬟去见小江。
小江正在书房内,手拿一张信纸,面色阴沉。
丫鬟通报我和穆谌到了,小江从信纸上抬起眼,屏退丫鬟,给我们看座,对我们道:“听说,你们将那玉林赌场砸了?”
我眉头一皱,压下心里疑问,道:“我媚卿敢作敢当,这事儿,是他们有错在先。他们暗器伤人,艾华可以作证。”
小江嗤笑一声,脸上神色莫辩。点了点头,须臾抬起头来,铿锵有力道:“砸得好!”
咦?!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小江又笑意盎然地道:“夭桃山庄与他们互不来往,但有事儿总得有个送信的。方才他们派人送来这封信,”他将信纸递给我,“向我告你们的状。”
我将那怨气满满的信扫一眼。无非就是加油添醋细数我俩的破坏行径,说虽然我们不是夭桃山庄的人,但看见我们往山上走,便猜测我们躲在这儿,于是要夭桃山庄将我们交出去云云。
小江道:“我将你们交出去,更是有违道义。你们打算怎么办呢?”
我道:“我原不打算参与你们的恩怨,但事到如今,这事儿我是避不过……不对,”我改口咬牙切齿道,“就冲着那嚣张好色的老板娘,这事儿我管定了!”
小江疑惑:“嚣张好色?”
穆谌赶紧接茬:“媚卿想说,纵使我们不是夭桃山庄内的人,但我们肯定上了他们的黑名单,山下的镇子,她可是逛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