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朝霞初升，几道金光穿透云层，撒向地面。草叶上还挂着昨夜的雨水，叶子尖稍一抖，水珠落在小小的清澈水潭里。

穆谌在我身边坐了一整夜，我一整夜低着头，没去看他。

眼角余光扫到他神色袍角一动，站起了身，一声不吭地走开。

嗬，终于厌烦了？陪了我一晚上，也算弥补当日没陪我的事？我根本没空理会他想做什么，我此时最担心的是陛下和艾华，他们能否平安度过此劫。

今日早晨，陛下亲征卢城。动身之快，直让我怀疑她在借此疗养情伤。

陛下才走第二天，宫中又传开一项喜讯，艾华竟也回来了！

我因着整夜风吹雨打，起了烧躺在床上，听得这一消息差点从床上栽下去。我勉力支撑，拾缀完毕马不停蹄地跑去见他。

那时艾华正花园中一块大石上坐着，怀中抱着的旗风正睡得香甜。

“艾华……”我一步步地走近他，“你回来真是太好了，我以为……你怎么……怎么活下来的？”

我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艾华却没多少表情，道:“我的运气不算差，承蒙好心的农户相救，休息好以后就回来了。”

艾华回来再好不过了，我的死罪也可以轻易赦免。但不知是否我自己情绪波动太大，隐隐觉得这个艾华有点古怪。我正要问时，旁边跑来一个宫女，拉着我的袖子气喘吁吁道:“可算找到你了，快去看看穆公子！”

“穆谌？他怎么了？”

“他……他晕倒了！”

我惊疑不止。穆谌那身子骨硬朗得钢铁一般，我在雨夜中坐了个通宵都不至于起不来，他怎么可能有事？对了，最近我同穆谌关系骤冷，尤其那天早上他撇下我走掉以后我不再见他。他此举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但转而一想，穆谌何必用这么幼稚的手段诓我过去。我怀疑地眯起眼:“有人照看他么？”

宫女惶急道:“没有啊，你还不快来！”

我被她扯着袖子走，本只是想看一眼便走人，谁想纱帘后穆谌的面色蜡一般惨白，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程度。我还是想救他，还是不想他死在我面前，我心里绕不过这道坎。

我连忙奔过去为他把脉，身边下人小声道:“他昨天就倒下了，只不过今儿更严重了些。”

“昨天？！”我厉声道，“怎么没人告诉我？”

下人们被我吓得哆嗦，颤巍巍道:“因为……他说不必告诉你，他能自己挺过来……”

胡闹。我摸着他的脉搏，心中暗想。

穆谌的病情不能再拖，一般的药恐怕无力回天。我记得陛下有些私藏的灵丹妙药，用来防备自己不时之需。陛下的药掩藏着，大约只有我这养女才有资格知道。

此时陛下不在，穆谌性命垂危，我不得已作出决定，只能偷拿陛下的私藏了。

我屏退下人，将药取来。我顶着头晕亲自煎药，盯着火候盯得头昏眼花。药煎好以后，我又端着碗，撬开他的牙关，一点一点喂他喝下。

一碗药喂下，穆谌的脸色有所缓和，眉心放松，长睫从容舒展。我松了口气，一瞬间脑壳疼得要裂开，浑身酸软无力。

我放下空碗，看了看他躺的偌大床上还有空位，便往被子上一躺，像只猫似的蜷在他，望着他俊逸的眉眼，心思百转，却因头痛难忍而睡下了。

我醒来时，一见窗外彩霞满天。我有点儿冷，迷迷糊糊的想再睡会儿，半醒半梦中，身旁有个暖炉，便蠕动地靠过去，手掌凑过去。啊，好暖和好舒服。

等等，谁家暖炉是软的？而且这手感……

我遽然跳起，低下头，我的手正摸在穆谌胸膛上。穆谌眼睫一动，慢慢地醒了。

我慌忙抽回手，低头看看自己，衣衫整齐，半片被子盖在身上。

我明明记得，我为了不和他睡一个被窝而特意睡在被子上的才对，难道我梦游滚进来了？

穆谌朦胧半睁的眼中含了水光，看出我的疑惑:“你睡在外面，我怕你着凉，将你抱进来睡。”

我叹了口气，也不愿多计较，转过话题:“你怎么会突然虚弱成这样？”

穆谌一开始不愿说，被我逼问出来。那天夭桃山庄内，我为自己下了猛药。说实话那药量我并没有十成把握，穆谌便和大夫偷偷合计，以身试药。

我听罢十分震惊，我的体质不同于常人，喝了药都是那般痛苦，穆谌却只是个普通人，况且还是不知计量地试了！难怪那天丫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