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肖的木偶。观众有许多,杂乱地或坐或站,男女老少都有。
我趴在木栏杆上一面看一面思索,但脑子里混混沌沌,记不起我发生了什么事。
一会儿谢幕了,幕后的操偶师走上前台来,一水儿女冠,又是一阵掌声雷动,铜钱儿丁零当啷响起。
我看见当中一个提着木偶拱手的妙龄女子,生得美艳动人,美中不足的是笑起来嘴有点歪,但也不卑不亢地对观众展露笑脸。
我等观众散得差不多了,走下楼去,到那女子面前,小心问道:“请问……”
那女子见了我,轻轻一笑:“哎呀,你可算醒了。我家公子从山上将你背回来的,你怎么冰天雪地的在那种地方晕倒了?”
我垂眸冷笑:“路遇歹人,险遭暗算。”抬起眼来拱手道,“多谢救命之恩。不知恩公如何称呼?”
那女子掩嘴笑道:“都说了是我家公子救的你,我不是你恩公。”
我四围看了看,疑道:“可你这儿都是小姐,我没见到公子呀。”
“喏,嘉礼,人家喊你呢。”那女子低头说道。
我望过去,那哪里是人,不过是一只一尺来高的提线木偶,衣服倒是崭新,只不过脸上油漆有些旧了。
女子十指尖尖,操纵着木偶抬头看我:“姑娘,小生只是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声音肯定是那女子发出的腹语。
自从前段时间的折腾,我快要对木偶产生恐惧了,今日又撞上这么个脾气古怪的人。但好歹是救命之恩,我弯下腰,对那木偶道:“多谢嘉礼公子相救。”
嘉礼挥了挥手,作出不足挂齿的姿态。
我直起身来:“那么,请问你该如何称呼?”
“我呀,”那女子平静的脸庞漾开一个笑,“葵娘,是这儿的领班。”
灵台轰然一炸,我想起酒肆那酒家的话,这葵娘是唯一一座木偶戏楼子的领班。那么此时此刻,我不正是身在虎穴?
不过这倒合了我的心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一步走得忒简单。
我面上不动声色,对那葵娘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
葵娘同样面上无波,不知是没察觉我的心思还是有另有城府。她问我有没有去处,我说旅途经过此地,她便邀我在这戏楼子住下。
葵娘带我参观戏楼子。
葵娘的戏班连同她算,不多不少整整十个人,一人分一间房,剩余的房间便有拿来放杂物的,充当木偶制作室的,存放木偶的,满打满算,还空出许多房来。戏班不开台时,略显冷清。
葵娘带我参观一圈,这座围楼又不大,走下来不太累,倒是心中觉得挺新奇。
一会儿众人集中起来,葵娘正要发话,突然转向我,道:“戏班子可没有吃白饭的,你能做什么?”
我一愣,登台表演是绝对短时间内做不到的,家务活又是我的弱项,为客人端茶送水?不想做。我思索半日,考量再三,只能矮个中挑高个,拎出一项来说道:“日常洒扫,我还是可以的。”
“那太好了!”一个胖胖的绿衣女子惊叫起来,“终于不用我一个人打扫整个围楼了!”
她正高呼万岁,旁边一粉衣女子斥道,“你兴奋个什么劲儿?葵娘还没发话呢。”
大家的目光望向葵娘。葵娘道:“就这样罢。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媚卿。”
于是我就在这戏楼子干起洒扫工作来了。这楼子虽说不大,但整个打扫起来可是累人得很。绿衣原先是自己一个人打扫的,我听罢顿时对她崇敬有加。现在多了一个人来,我……
这葵娘忒不厚道,我一来就叫我干活儿,还说不干活的没饭吃。一个下午,累得我这身骨头都要散架。
终于夜幕降临,可以歇息吃饭了。我累得头昏眼花,爬到饭桌上。一张圆桌算上我,围了十个人,我问道:“葵娘呢?”
大家都道:“葵娘总是独自一人吃饭。”
我问道:“为什么?戏班子不都喜欢热热闹闹吗?”
“嘘!”绿衣做了个噤声手势。
吃完饭,我正要回房休息,绿衣偷偷摸摸来找我:“我告诉你葵娘为什么不和我们吃饭,你可不能说出去。”
得了我的保证,绿衣小声道:“你没见葵娘的嘴有点歪吗?”
我恍然了悟。女子总是爱护形象的,葵娘深有残疾,不在人前露丑,是很能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