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安室透头脑风暴完,北神幸一用略带不满的语气再次接话:
“我不会因为这些情感因素就否定你之前做出的贡献,就以你现在这种看起来不咸不淡、还没黑麦死了个好搭档强烈的悲伤,我不会因此怀疑你的。”
涉及忠诚问题,评估必然少不了围绕苏格兰的一环,这些问题安室透肯定早有预演。
既然安室透作为波本的表情管理足够优秀,甚至有点矫枉过正,比在这件事情上坦荡展露惋惜的黑麦还冷漠,北神幸一也不介意为他定性。
安室透松了口气,又感觉被噎住了,不上不下相当难受,但还是顺着北神幸一的台阶往下走:
“我以为他是我们中特殊的一个,谁能想到居然因为他是个卧底,可把我膈应坏了。”
安室透发挥自己此生最大的努力,配合着北神幸一给这份情绪盖棺定论。
北神幸一注视他的眼神如同老饕审视刚端上来的美食,他正在慢条斯理地品尝自己用满腔血泪熬成的愤怒与仇恨——安室透为自己的联想而恼火。
煮开锅般的咕噜声在更高的天上回响,北神幸一露出了一个过于友好,以至于有点瘆人的灿烂微笑。
在风衣口袋掏了掏,北神幸一摸出一个白色小药罐,是那种很常见的装药罐子,瓶身上写的是英文。
视角加上北神幸一手指的遮挡,饶是安室透这样的精英卧底,一时半会儿也无法确认是什么相关的药物。
“缓解焦虑用的,”北神幸一把药瓶放在桌面上往对面一推,“虽然我们这个流程相当的不合法,但我的行医执照是真的,药也是真的。”
安室透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拿起的动作相当谨慎。因为他注意到北神幸一推得很稳,全程除了摩擦桌子的细碎声音外没有其他杂音。
刚拿起,安室透就感觉到了不寻常的地方——有液体晃动的感觉。
于是他接上对话:“这是什么意思?”
安室透的瞳孔紧缩,露出大面积的眼白,在光线昏暗的审讯室,属于“波本”的一部分悄然展现。
从他的动作北神幸一就明白大家确实对上电波了,于是北神幸一无视安室透的气场歪了歪头,像是不解般重复:“抗焦虑药物,能够改善苏格兰的死给你带来的焦虑。”
接着北神幸一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恍然大悟:“要不你打开看看?我觉得你没必要对我这么警惕,试图对症下药只是我身为心理医生的本能。”
“我甚至可以给你开张单子。”北神幸一站起身来背对着安室透翻找,不忘比出“请继续”的手势,还有闲心低了一下头确保自己站在了合适的位置上。
安室透微微用力旋开了瓶盖,只看见了一小瓶血液。
……新鲜、浓郁、晃动间仿佛能看到生命力的跃动。
血液状态的分析就没有超出安室透的卧底教程了,更别提他自己潜伏在组织里,难免也“实践”过。
未经冷冻,采集时间不出六个小时。
虽然魔法也能保存血液就是了,但是北神幸一可没那么做,安室透自然也不会那么想。
这样一瓶血液,其主人必然在采集的时刻仍存有生机。
结合北神幸一的话,某种猜测滑到舌尖。
警告、暗示、威胁……安室透猛然抬头,对上不知何时靠过身来俯视他的北神幸一的眼。
理性告诉他人死不可复生,理性告诉他卧底绝不能示弱于人前,理性还告诉他……
但本能不顾一切自被天台阴影覆盖的角落挖掘出沾染了血与泪的祈求,某种可能性直击心灵,以不可阻挡的浪潮冲垮了安室透的内心防线。
他的呼吸难以遏制的粗重起来,心跳加速,仿佛能听见“扑通”的急促鼓点,本我高歌,叫嚣着让他发问。
属于降谷零的灵魂自深渊仰望,渴求一个答案,一瞬间迸发的疯狂和欲望能让魔鬼也为之动容。
——微末的、渺茫的希望,是比绝望更摧折心神的毒药。
北神幸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偏重的力道使他身子一边矮了下去,侧过另一边去的视野正对北神幸一按在文件上的左手。
北神幸一的手指节分明,肌肉线条流畅,指甲每一处都修剪得相当齐整,而下面被压住的纸还是安室透最早看到的那张。
……信息,包括个案记录、测验资料、信件、录音、录像和其他资料,均属……
在他们未曾签署的知情同意书上,保密部分有两个词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