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厝的一起他都很好的保护了起来,接下来便是招魂了。谢无声破天荒的尝到了一些高兴的滋味,他甚至有些急迫的将这些年分裂出修为的玉瓶放在沉睡过去沈厝的身边,只等着沈厝醒来的时候送他一份小礼物,然后好生道歉。
壬寅庚戌丙午癸巳。
法阵既出,生辰八字嵌合,魂兮归来,生者当生。
招魂阵,谢无声刻进骨血的阵法,他凭空皆可施展,却风幡萧萧,无魂可来。
无魂招来。
壬寅庚戌丙午癸巳。
壬寅庚戌丙午癸巳。
壬寅庚戌丙午癸巳。
················
无数个壬寅庚戌丙午癸巳,都未曾招来想要之魂。
不周之巅,隐世之山,冰雪洁净之地,原本是莹润明镜,可在这晶莹剔透,冰光反射的冰地中,一间破旧的,只剩个框架的茅草屋摇摇欲坠,此处方圆百米内,密密麻麻全是字体各异的“沈厝”两字。
以五行八卦阵法为底,端正洒脱的字迹,呈散圆形四散而去,每一个沈厝之名下,都有一小行生辰—壬寅庚戌丙午癸巳。层层叠叠,明明灭灭,尽数皆是沈厝。
谢无声的十指皆见白骨,不周冰雪冻住了他的伤口,他衣衫褴褛,却无腐败臭味。他站在这漫山遍野皆是沈厝的世界中,抱着沈厝的身体,慢慢跪在满地法阵中,茫然面对苍天,整整三月,他以血肉为引,却皆无所获。
谢无声像当年被娘亲抛弃的那个孩子一样无措,大雪纷飞,寂静无言,
他问:“你不要我了吗?”
第40章
今朝如旧40
“世间之事,了犹未了,凡之种种多数都是不了了之的。”
沈厝的崩溃只有一瞬,那些这么多年缠绕在他心中的不甘愤恨,在说出口的那一瞬间,便足以让他的尊严扫地。
在一切尘埃落定的事实面前,一个想要得到答案的妄念便足以逼死任何人,沈厝没死,他便只能说:“就这样吧,谢无声。”
他如今叫做沈欢,也无意再做回沈厝,那么所有的前尘往事他都只想当红尘一梦,醒来便算了。
故此,沈厝还浸泡在泪水中的眉眼,显出一种决然的冷酷,他一根一根的去掰谢无声握在他手腕上的手指,连自己的指甲都嵌在双方的肉里,淋漓出血珠:“我是也好,不是也罢。”
“谢无声,我不想和你去任何地方了。”
一句话,比风还轻,比雨还静,也彻底砸碎了谢无声整个人,他整个人连同魔气都像是被这句话冻住,琉璃的眼珠在眼眶中僵硬,看着自己惨白如骨的手指被沾着血花的手掌一根根掰开。
那具躯体用力了,却什么也没握住。
他好像,从来都留不下自己想要的人。
苍梧见谢无声就这么跪在沈厝面前,他心口也酸胀的难受,这些年谢无声为了这么一个几乎就是凡人的人,上下折腾着自己,半死不活的活着,他一个当师父的人自然也看不下去:“既然话到如此,无声,便随我回无量峰吧。”
他再怎么不插手世事,看到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成如今这幅形态,也很难对沈厝有一个好态度,索性就连一个眼神也不给对方,他向前想要收住谢无声的魔气,思索着从前他们两人不明不白的闹着导致谢无声执念四起,既然这次沈厝说明白了,要离开了,想必谢无声难过一时,心死之后倒也能随自己回去老老实实的修行了。
苍梧的心思百转千回,人前也只做出一副师父的关怀样子,准备瞅准机会,一举弄晕谢无声,把这丢人现眼的祸害弄回无量峰。
“你不同我走,那便带我走吧。”苍梧打不开谢无声的结界,沈厝也踏不出这一个圈,谢无声跪坐在沈厝面前,双肩塌陷,形容憔悴,他仰起头去祈求沈厝,通红的双眼流出一道血泪,在已经被泪水冲干净的脸上,再次落下蜿蜒的血迹。
以指为刀,谢无声于心口剜下一块白肉,他捧在手心向前托举,是虔诚的信徒割肉饲主,是走投无路的以身献道,他的眼泪比心口血还要红,破碎的金光在模糊一片的胸口细微的闪烁,他哀叹,他祈求:
“吃掉我吧,洞虚之体,举世妙药,吃掉我,你会百毒不侵,无人可伤。”
“吃掉我,就不会再有人限制你的行动,也不会有人再能对你指点,三洲六陆,再无人会对你不敬。”他以一个孩子的天真纯粹,以当年在那个茅草屋求娘亲吃掉自己的真诚,跪在沈厝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