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0日,星期二
全身心投入的事业突然被终止,是种怎样的感觉?
有没有体会过那种心情?
就像深夜平静地躺在床上,随着睡意渐渐袭来,感觉意识逐渐模糊,身体也缓缓地,缓缓地下沉着。
就在这时,突然感到脚底一颤,踩空了某条以为可以前行的道路或阶梯,整个人坠入深渊,意识也在刹那间清醒。
听说这个现象在医学上称为“临睡肌跃症”,是睡眠状态时,高级的大脑神经元处于休息状态,失去了对低级神经中枢的抑制作用,低级神经中枢兴奋性增高,导致很轻微的电流刺激就会诱发神经冲动,发放电活动导致肌肉被动收缩——当然,这只是个比喻。
因为人生中的“肌跃症”不存在明确的诱因。
那可能是生意顺风顺水时的一场变故,可能是生活顺顺利利时的一场天灾,可能是沉醉于拼尽全力后的一场大败。
何秋雨,樟香学园高一(2)班的学生,正沉浸在最后一种情况带来的虚无感中。
就在昨天,他与其他三名学生拼尽全力制作的广播节目在全校播出了,然后,被校领导和学生会强制关停了,连同广播社一起。
回想起来,那些努力构想的时光,共同创作的日子,像是包裹于水晶球中的美梦,在陆翊鸣的一声怒吼下,被无情地打碎了。
“……有去问过龙教授吗?”
“没有,昨天不是被熊老师叫去办公室训了一晚上嘛……”
“……也是。”
秋雨呆呆趴在课桌上,抬望右手边窗外的天空,有气无力地回复来自后桌的声音。
经过昨天的那场闹剧,秋雨等人可以说是成为了全校关注的对象,某种意义上“火”起来了。
一整个上午,每节课下都有学生陆续经过秋雨窗外,像在动物园观赏橱窗里的大猩猩一样,观赏那个“广播社正式成员一号”的样子。
“这就是昨天那个……”
“听说他们擅闯广播室被教导主任抓了——”
“声音和外表有些微妙的不一致呢。”
如此的声音不绝于耳,让秋雨再次憎恶起自己靠走廊的座位。
同样是广播的参与者,另外两名“临时工”似乎就比较幸运了。
夏岚坐在教室最里面靠窗的位置,不要说窗外的声音,就连人也被中间的同学挡得七七八八的;织画更不必说,同样是教室最外排的座位,她的右侧和秋雨不同,是一面厚厚的墙,向来行事低调的她并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只在窗外也很难看到她。
唯有秋雨,坐在最佳的特写窗口前,听着最清晰的议论声。
好在午休人最多的时候,夏岚站到了秋雨窗外的老地方,帮秋雨挡去了不少流言和视线。
目睹了那般煎熬的过程,就连织画都破天荒的主动打开话匣子。
“……下午开始人就少点了呢。”
“别说了,我想死。”
“你的抗压力还真是差呢,那个笨蛋要是坐这的话,说不定还会为被更多女生认识而高兴呢。”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来自其他班学生的目光已经够刺眼了,班里的情况就更是糟糕。
原本存在感就很高的夏岚和秋雨自不必说,昨天下午第一节课一下课,就几乎被所有同学问个不停,连老师都掺了一脚,尽是些“完全没听说你们进了广播社”,“怎么认识那位传说中的全校第一的”,“以后还做不做了”,“太强了太猛了(嘲讽意味)”的话。
乐正织画,原本在班里的行为并不起眼,只凭出众的外表和标志性的气质在同学间小有讨论,而这次的全校亮相可以说让同学们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织画,开始有女生来主动找织画聊天了,关于“广播的伴奏都是你弹的吗,好厉害啊”,“原来你会弹琴啊,之前完全不知道啊”之类的。
织画虽然和往常一样,全部冷面回绝了,可氛围上的压力还是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托你们的福,我现在也被疯狂骚扰了。”
“对不起……”
“都事到如今了……”
在那之后,秋雨就对织画抱有很大的歉意,自己和夏岚作为主导落了这么个收场是百分百活该,但织画更像是莫名其妙上了贼船,以至于脱离了自己原本的生活轨迹。
不过她现在的情绪状态稳定得有些出奇,只是摞起一叠书在桌上敲了敲,放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