獙犹嫌不足,又以鲜血浸染字迹使之经久不褪,并在墓碑上布下阵法,倘若有人想毁坏墓碑,阵法就会发动。
小夭在旁边看着阿獙的一举一动,见他神情肃穆悲痛,刻画得极为认真细致,显然二人关系绝不是他口中的“有些交情”那么简单。
刻完之后,阿獙把原先墓碑拔起,抹去上面的字之后,一抬手便扔进了海底。然后才又将新墓碑插入土中,填土安放整齐。
阿獙担忧外出这段时间里海上下雨,思忖了一下,便绕着黑色坟茔,用平时收集起来的蟠桃核布置了一圈,双手一拍,数十株蟠桃树拔地而起向心而长,密密麻麻的枝叶组成一把大伞,把下面的坟茔遮了个严严实实。
从海上远远看去,绿草如茵的海岛上,一大片桃林花开烂漫,簇拥成团,锦绣如云,煞是好看。
至此,改造工程便算是告一段落,大家各自散开休息,阿獙跟小夭坐在坡面的草地上闲聊。
“阿獙,你认识的相柳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阿獙道:“我这一生曾经见过许多大名鼎鼎的英雄人物,你亲生父亲,高辛王,轩辕王……他们都是大人物,做过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可他们都不及相柳来得让我敬重。”
“阿獙,谢谢你!“
“谢什么?”
“他们人人都说相柳是妖怪魔头,都瞧不起他,就连璟也……可我总觉得,他不是这样的。”
“他以前那么……,我应该恨他,可是每次听到别人说他不好,我的心又好痛!”小夭的声音里有着压抑的悲伤。
阿獙侧头看了她一眼,沉默了半晌,才道:“你痛苦的其实不是别人怎么看他说他,而是你怀疑自己对他的信任是不是值得。就像人人都说你爹是个大魔头,可是你娘却说她从未后悔过。她信他,爱他,便不觉其苦。“
小夭忽又想起相柳曾经说过的话。
“你不了解赤宸,可你应该了解你的母亲,既然她选择了赤宸,你就该相信她的眼光。”
那一夜的相柳,有着防风邶的耐心温柔,没有讥嘲过半句她的伤口。
母亲选择相信赤宸,可她能不能相信相柳呢?
“有时候我觉得我是懂他的,可有时候,我又觉得他离我好远,像另外一个人,让我看不明白。现在我也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
“他是什么样的人,其实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心里想要怎么对他。你的疑问,我没办法为你解答,只有这里,能给你答案。”阿獙指了一下小夭的心口。
小夭怅罔半天,心绪终于渐渐宁静下来。
“阿獙,你说得对,他已经死了,是什么样的人都不重要了。不是他值不值得我为他做什么,而是我自己想要做点什么。”
她起身走过去,用衣袖蘸着酒把墓碑擦得干净锃亮,而后把剩下的半壶酒倒在墓碑前的土地上。
“我以前总觉得,给逝者搞那么多排场花样很无聊,人都死了,无知无觉,做再多有什么用?而今,我才明白,真正需要这些的,是活着的人。”
以前衣冠冢虽在,但她只匆匆看过一次便不愿再来了,而今小岛变得繁花似锦风景如画,她内心的痛苦躁郁也似乎减轻了许多。
仿佛有一些水晶碎片掉在地上,每次路过时都扎得她柔软的足底很痛,令她举步维艰,现在那些碎片终于被小心拾起,装进了盒子里。
毛球在半空中绕着小岛飞翔,空中传来一声声亢长的悲鸣,阿獙跟烈阳注视着小夭站在墓碑前的背影,同时陷入了沉默。
陵山岛在回雪岛的西边,回程时阿獙跟小夭并肩坐在毛球背上,看着太阳一点点落下去,海平面上散落一片碎金,湛蓝的天空上幻化出青蓝黄红紫五色彩霞,景色壮丽异常。
“你们选在海上隐居是对的,不说别的,光是这景色便值了!”阿獙常年在玉山,玉山四季如春无风无雨,这等磅礴壮阔气象万千的景色也是不常见到的。
“很久以前,有个人跟我说,只要天地间还有这样的景色,生命就很可贵。”
“你的朋友里竟然还有这等闲情逸致的雅趣之人!我以为你只有酒肉朋友……”
小夭一拳挥过去:“瞧不起谁呢?”
阿獙哈哈地笑了起来。
陵山岛开始出现在视线里,毛球渐飞渐低。
小夭忽然站起来,对阿獙道:“你们先回去,我要去游一会儿。”
说罢便一个后仰,直直从鸟背上落下,掉进了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