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倏然一冷。
“你要是敢——”
景翊登时觉得背后窜起一股熟悉的凉气,原本慵懒松散的身子一下子绷紧起来,不等萧瑾瑜说完,景翊已身影一动,闪电般急速掠出,落至离萧瑾瑜的书案最近的墙角,两手抱头,往下一蹲。
“我不敢我不敢我不敢……我一定当亲媳妇一样供着她!”
“当?”
“不当不当不当……就是!她就是我亲媳妇!”
他与萧瑾瑜相识的年头远比冷月给萧瑾瑜卖命的年头多得多,但萧瑾瑜的偏心程度绝不是按年头长短来平均分配的。
听景翊这样信誓旦旦地保证完,萧瑾瑜这才把话音里如刀的凉意收起了些许,低头捉起笔来,“没别的事,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有,还有件事,好事。”
萧瑾瑜头也不抬,“说。”
景翊也不起身,就抱着后脑勺蹲在地上一蹦一蹦地凑到了萧瑾瑜轮椅旁边,扬起一张写满了忠心耿耿的笑脸,略带神秘地道:“王爷,我过来之前听典狱官老周说,京城瓷王张老五重出江湖,到玲珑瓷窑烧窑去了。”
听见玲珑瓷窑四个字,萧瑾瑜不禁笔锋一顿,抬起头来,下颌朝墙角的那口红木大箱子扬了扬,“那是他们今早送来的。我有日子没当面看他们送来的东西了,有点儿过意不去,今天看了看,还真是惊喜……”
萧瑾瑜说这话的时候无忧无喜,景翊一时听不出这话是褒是贬,于是起身走过去掀盖看了一眼,一眼看下去,差点儿把眼珠子瞪出来。
“这是……”景翊犹豫了好一阵子才探下两指拈出一只不知道起初上了什么釉色但最终烧成了黑一块白一块的瓶子,拧着眉头里外端详了一番,才勉强下了个结论,“烧废的釉里红吧。”
萧瑾瑜没点头也没摇头,说实话,品赏瓷器这种事儿他会倒是会,但他这种会纯粹是因为自幼养尊处优,见的好东西多了自然知道好东西长什么样的那种会,比起景翊这种好能知道怎么好,坏能说清怎么坏的行家里手,水平还是差着几条街的。就像对着这活像是糊锅底一样的东西,他怎么也看不出什么红来,但是京城瓷王张老五的名号在他这里还是如雷贯耳的。于是他只替那明珠暗投的瓷王叹了一声,“可惜了……”
景翊把捏在手里的废品搁回到箱子里,又往深里拨拉了几下,从里面翻出几片碎瓷片样的东西细细端详了起来。
萧瑾瑜见景翊半晌无话,不禁蹙眉看向景翊小心拈在指尖的东西,“怎么连碎的都送来了?”
“这不是碎的,这是火照子,就是验看火候用的那东西。他们上回来给我送瓷器的时候我嘱咐他们一块送来的,不然实在看不出他们到底是怎么糟蹋材料的……”景翊说着,把翻出的几块碎片全搁在掌心里递到萧瑾瑜面前,“你看,升温的时候火候把握得还挺好的,到控温之初也没什么问题,就是时辰不够,降温降得太早太急,跟赶着去投胎似的……”
景翊像是看不见萧瑾瑜满脸的兴致索然似的,边说边摇头苦叹,转过身去如收尸入殓一般惋惜地盖起这一箱狼藉,轻轻拂去指尖的薄灰,“等忙过这段日子我就去玲珑瓷窑瞧瞧,瓷王要是宝刀未老,我就跟他磨点好物件,你要不要?”
比起上好的瓷器,萧瑾瑜显然对眼下堆在书案上的这些案卷更有兴趣,听到这番话毫无动容之色,只重新落笔行文,淡淡地回了一句,“先忙过了再说。”
“那你晚上还来喝几杯吗?”
“晚上再说。”
(三)
自打上午赵管家把自家媳妇送到冷月在安王府的住处,一直到日落西山,冷月几乎听完了京里由上古至现今所有有关嫁人的规矩,午饭也没落着吃一口。
冷月本想在上轿之前抓个苹果啃啃,结果一个苹果刚拿到手里就被赵大娘一把夺走了。
“冷捕头啊,”赵大娘面带忧色地看着虽然穿好了嫁衣化上了妆,脸上却仍然不见多少喜气的冷月,欲言又止,“有件事,我也不知道当不当问……”
冷月幽怨地望着攥在赵大娘手里的大红苹果,认命地一叹,“您说吧。”
“冷捕头……”兴许是冷月这声应得实在有点漫不经心,赵大娘还是犹豫了一下,才试探着道,“我听我家老头子说,你和景大人成亲的事儿是今儿早晨临时定下的。”
“嗯……”冷月应完,突然想起方才赵大娘苦口婆心讲的那些个规矩,不禁补道,“我俩十几年前就有婚约,他家也早就给过聘礼了,您不用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