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的,冷月便清楚地看到了那张三个月来没有一天不在惦念的脸。
这张原本柔和俊美的脸如今消瘦得棱角分明,惨白中泛着异样的潮红,胡茬像荒野中失控的杂草一样芜乱地长着,那双清可见底的狐狸眼像是许久没有得到过休息,眼白中满是血丝,眼底青黑一片,似是疲惫已极。
冷月对着这张脸呆了片刻,才在那些依稀可辨的精致线条中找到与脑海中那张惊为谪仙的脸对应的证据。
不过三个月而已,怎么就成了这样……
冷月怔愣的空档,倒在地上的人似是已在那一摔的疼痛中缓过了劲儿来,勉强压制住急促的喘息之后,微微偏头找到冷月的所在,立时就把两道冷厉如刀的目光投到了冷月的脸上。
“别碰我……”
景翊一向是个温柔的人,从儿时认识他直到现在,这是景翊第一次用这样尖锐的目光看她,她也从未见他用这样的目光看过别的什么人。即便是那日与神秀对峙,也不见他尖锐至此。
冷月一怔之间禁不住轻唤出声,“景翊?”
“滚……”
冷月深深吐纳,勉强稳下心神。
她就是滚,也得先把他从地上弄起来再滚。这么一副文弱公子的身子,夏末秋初在凉井水里泡一泡都要着实病一场,这大冬天里要是任他在地上躺久了,还不知要躺出什么毛病来。
冷月索性不与他废话,低下身来,一手穿过景翊的腋窝,另一只手正要从景翊的膝窝下穿过去,忽觉景翊手臂一抬,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侧脸颊已狠狠挨了一记响亮的巴掌。
这副身子明明是虚软发抖的,冷月也不知他哪来的这股邪力,这一巴掌竟打得她一个练家子身子一晃跌坐在了地上,好一阵子眼花耳鸣。
冷月错愕地坐在地上捂脸皱眉的空档,景翊已使尽了力气把那副似乎不大听使唤的身子挪得离她远了些许。
“你……”冷月呆了半晌,到底还是没琢磨明白这一记耳光的动机何在,“你打我干什么?”
无论如何,以景翊多年来在宫中和景家熏陶出的修养,他就是在醉得六亲不认的状态下,遇到最深恶痛绝的人,也绝做不出伸手抽人耳光的举动。
冷月一时半会儿还顾不上伤心难过,因为眼前这人简直像是中邪了似的,怎么看怎么不对。
窝在地上的人紧紧缩着身子,似是在使尽一切办法努力压制被过量的酒与药物激出的原始冲动,整个身子都因为这种抵抗而不住地颤抖着,唯有投向冷月的目光是静定的,静定中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你敢扮她……我杀了你都不为过……”
扮她?
冷月着实愣了一下,一脑头雾水地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
他先前那些话她还能勉强当他是醉酒之后神智昏聩乱说出来的,但这几句说得有条有理,前因搭着后果,声音虽因强压着喘息而不甚平稳,但字句足够清晰,她要再当他是酒后说胡话,她这刑部捕班衙役总领就白当了。
她这样的打扮,像谁了?
“什么扮成她……”冷月一时被他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话搅合得摸不着头脑,不由自主地窜上点儿火气来,“你把话说明白,这衣裳就是我的,我冷月就是冷月,扮成谁了啊?”
这几句说出来,那道投在她身上的目光又莫名地森冷了几分,惨白的嘴唇却轻轻一抿,在嘴角勉强勾起了一个弧度,扬出一道不带丝毫笑意的冷笑。
“你也配叫这个名字……”
冷月有点儿想疯,声音禁不住提高了一度,“我打一生下来就叫这个名字,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我叫这个了,我怎么就不配了!”
“不配就是不配……”景翊冷笑出声,狠剜了一眼面前这个已有些气急败坏的女人,喘息了须臾,才缓慢却清晰地道,“她是这世上最漂亮,最温柔,最聪明的……你长得再像她,什么都像她,也不及她万一……”
说罢,调整了一下又显急促的喘息,才又冷然丢出一句。
“别瞎折腾了……滚!”冷月不知自己呆愣了多久才恍然回过神来。
她刚从大门进来那会儿的琢磨并不是胡思乱想的,冷嫣在大门口说的那句“像屁”的“屁”,当真说的就是她。
景翊之所以以这样怪异到了极点的态度对她,也是当真如景翊所说,此刻在他的眼中,她压根就不是他熟识的那个叫冷月的女人。
包括放她进城、放她进门、放她进院的所有军士,都没当她是那个被景家四公子热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