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他并没有思考过帕蒙突然消失后他该如何善后。
恍如梦境是乌有对之前两天的评价。在险而又险地将自己从深不可见底的沼泽中拖拽出来后,乌有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污泥下所被遮掩的凶兽——很显然,他的精神受到了神袛以及怪物的污染。
乌有感受到了任务的迫切,不过这却并不影响他的伪装。他游刃有余地同旁人交流,对待其他人相当温和了。瓦奥莱特一贯的活泼,车队的氛围因为他们而变得更加融洽,行路的速度更快了。
马灵巧疾驰于行路之上,带动得车厢也轻盈地上下运动,几乎就像是随海水起落的小船了。
乌有稳住身体,将一小把花递给了瓦奥莱特。花叶尖而细,挑出了几分优雅的神韵,花瓣星星点点,增添了些少女的羞赧。
“谢谢!”瓦奥莱特的眼眸亮了几分,极为高兴的样子。
“你眩晕的症状好像好一点了?”
“是的,”乌有点点头,“你的梅干很管用。”
“之前在塞普的时候,薇尔经常会送我这样的花。”
“哦,我忘了。”瓦奥莱特皱皱脸,“你应该不认识薇尔。她是格林大街上从前往后数的第三个铺子的铁匠的女儿,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可是…”瓦奥莱特的声音不自觉地勾兑上几分伤感,拢住自己的裙子揉来揉去,“她们一家后来搬走了。”
“不过我相信我们可以再见的。”
效果好的出乎乌有的想象。
原本他只是想这些野花或许会为从未踏出城邦的瓦奥莱特提供几分新鲜感。
巧合的是,不止薇尔,还有蒙受瓦奥莱特帮助的贫穷少女们,会自发地为她去野外寻花,以表示她们的感激与爱戴。
一小把花勾动了瓦奥莱特压抑在心底的愁思。
在抵达总教廷以后,无论成功与否,他们都会被永久地留在总教廷,一生不能返回。无数个十年所输送的少年男女,都从未踏出过修道院一步,没有一个人见过他们的踪迹。
生?死?苦?乐?
他们的一切都与人世相隔绝,仅有他们的名字成为了被常人津津乐道的神迹里寻常的一笔。
这也是乌有的一个怀疑所在。
如果神并不存在,那么被输送过去的消失的人去了哪里呢?
乌有不认为他们真的平平淡淡地在院内静修,他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对于这个问题来说,普通的死亡二字或许仅仅是最为幸运的答案。
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他的思考,他扑向马车的角落,连带着拽住瓦奥莱特的衣袖,将她拽得歪倒。
箭尖擦着乌有的手臂而过,险之又险地钉在了马车的墙壁上。
“有人要杀我们。”乌有下了结论。
瓦奥莱特的嘴唇发白,借着乌有的力道离开了那片最易被射杀的区域。她不知对这凶险的情景该作何反应,只是保持着沉默。
“啪!”在倒下的前一刻,马夫最后狠狠甩动马鞭,让胯下的马如疯了一般飞奔出去。
乌有极快地扑向了马夫的位置,握住缰绳。
原本的车队中,马车居于中间部分,前后都有骑士保护。因此在乌有刚到达那儿的时候,他能看到路上歪斜的尸体。
他俯身在躲过乱箭的同时,抽走了死去的骑士那把仍旧沾染着斑斑血痕的剑。
“劳驾!”瓦奥莱特大喊。
乌有奇异地从两个字中明白了她的意思,将剑向后掷去。
瓦奥莱特接到了骑士佩剑,斩断了纷涌射来的箭,赶到了乌有身旁。
同样的,她也看到了飞速掠过的炼狱之景。
浓重的血腥气汇成一片汪洋,几乎要将人溺毙在其中。
瓦奥莱特睁大眼,看着一张张淌着鲜血的面孔掠过,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了死亡张开了其遮天蔽日的羽翼,正伺机向他们扑来。
她明明大张着眼睛,眼泪却不由自主地落下,透明的泪滴和她纤长眼睫上沾到的血花混合在一起,直直掉在了黑色布料上,洇出一块深色的痕迹。
恐惧如此,悲痛如此,她反而握紧了手中的剑柄,挥动着为乌有创造出一小片安全区域。
“抓紧车门框!”乌有抓起还存有尖头的残箭,扎入马身。
一声悲鸣,受惊的马跑动更快。乌有勒紧了缰绳,牢牢控制着方向。
“我们会活下去。”大概是因为刚才的大喊,乌有的声音变得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