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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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成黑天鹅

在我们三个人的关系变得扑朔迷离之前,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看似无关,却促成了另一种背叛。

红裙子风波之后,一天清晨有人在教学楼前贴了张白纸,上面写的密密麻麻,把沈庭硕极力要守护的秘密一字不漏全部揭发出来。其中的几个关键词,红房子,杀人犯,舞女,让所有围观的人震撼不已。

红房子曾是芮城最大的一家歌舞厅,当年一个年轻的高干子弟和一个开煤矿的暴发户争为抢舞伴,捅刀子死了人,整件事全城沸沸扬扬,无人不知。至于这个舞伴有很多不同的版本,有人说是高干子弟的妻子,有人说是舞厅服务员,还有人说。人们运用丰富无比的想象力,不断地给它添枝加叶,把一件事变成完全不同的另一件事。红房子成了腐化堕落的不祥之地,后来它的整个外墙都换成白色,变成一家饭店,人们还是习惯叫它红房子。

老师立刻把它撕下来,但消息还是一传十十传百,众口一词,万口一声,沈庭硕一夜之间由高高在上的公主,变成了令人惊悚沾满血腥的魔鬼。你一旦失足,人们就会抓住你不放,甚至把仇恨和鄙视蔓延到下一代。残忍的杀人犯父亲,风骚不检点的母亲,让老师们也对她的思想品质产生了巨大怀疑。虽然她的成绩还是一如既往名列前茅,但他们再不像从前那样宠她,更何况她向来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这样的学生将来考上清华也是白眼狼,她的座位被调到最后一排。先生却还像从前一般待她,给她辅导作业讲习题,我问为什么,他说学生都是一样的,没有差别。

男生们看她美丽的脸忽然长出一颗毒疮,都不敢再靠近,生怕被传染,只好纷纷按捺心里的骚动,对她敬而远之视若不见,他们高度默契,人人保持与她等同的距离,谁企图趁机靠近,谁就是共同的敌人,被逐出班级甚至学校。至于那些向来羡慕嫉妒仇恨她的女生,自然心情快活。于是她变得比从前更孤单更高冷,几天都不和人说话,其实也找不到人。

唯有一个人,每天依旧为她擦桌椅,为她收拾抽屉,买零食塞到她书包里,偶尔在她的座位上偷偷坐一下发呆。每星期依旧为她亲手做一个奶油蛋糕,夏天甚至用冰块包着带到学校,他的手也变成冰。男生们例外的没有痛打他,他们根本不担心他造成公然的威胁,引发集体的妒意,谁都看得出他不过是她的叭儿狗,不过是她填补空缺的影子,但这丝毫不影响大富矢志不渝的热情。

沈庭硕只要一出现在宿舍,大家就都安静下来,这种沉默的排斥比当众批斗更狠毒。但是有一天,她开口的一句话,让所有人的安静里有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那天晚上,一个女生在床下找笔帽,忽然从最里面拉出一个严严实实的塑料包裹,几个人吓得往后退,她却好奇地一层层解开了,是一件破旧蓝大褂、一双磨破的手套、一顶灰白帽子,散发刺鼻的怪味。她们把大家都叫起来,问这是什么作案工具,丁小小只能如实回答,她解释说只是临时放一晚。同排床铺的女生一起嚷着让她从宿舍搬出去,绝不和一个每天扫厕所的人住一起。我说她交了住宿费,就有住在这里的权利,谁不乐意就自己搬出去。我们互相吵嚷,突然沈庭硕开了口,“我愿意跟她睡邻铺,你们谁来和我换。”她语气平和,没有教训指责谁,可一种自带的高贵让她们莫名觉得低了一等,便都在各自床上安静地躺下。

九月的天气对丁小小也是难熬的。她带的馒头和辣椒菜发馊了,紫雨劝她扔掉,免得吃坏身体。她嘴上也这么说,心里却舍不得,直到拉肚子,跑了一天一夜厕所,整个人都没了力气。我把那些变质的瓶瓶罐罐全扔进垃圾,用生物课学到的腐生菌厌氧菌,给她大讲了一番道理。她躺在床上眉头紧皱,看了我好几次,又什么也没说。

直到晚上洗漱,她扶着墙低头站在我旁边,“你能不能帮我扫一次厕所,我已经请了几天假,再这样怕老师会把我换掉。我不是白接受你的帮助,以后你让我干什么我都干。”

我气得语塞,嘴里的牙膏沫都咽进一半。

我穿上她四处补丁的工作服,捂上帽子口罩带上工具,才走到厕所门口,一种混合着腥臭和尿素的气息瞬间要让人晕掉。我从没如此近距离细致地观察过粪便,那一堆堆黄色褐色混合着的玩意,让我不住地想要呕吐。一群绿色的大苍蝇在身边飞舞,白色细细的蛆在脚下盘旋。丁小小特意叮嘱我,用土填茅坑,用白灰杀菌,弄混了那些大粪运到地里会烧毁庄稼,我实在无法理解她对大粪的深情,只抡起铁锨一阵乱撒。

两个女生进来,捂着嘴巴嚷着叫我出去。换做以往,我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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