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夜已深,怎么还未休息?”一道柔和的女声自游廊处传来。
夙歌寻声望去,清丽的身影穿过游廊又走近些许,站在廊下望着他,容貌秀美,着了一身红梅色的长裙,衬得鹅蛋脸上添了些许娇媚。
“程姑娘,你也还未休息。”夙歌神色淡淡的回了一句,眸光清冷。
女子见自己这身特意的装扮也并未引得他多关注几分,略有失望,但很快打起精神,脸上盈满笑意:“后院的容妈妈留我说了会话,这才刚回来。”
“嗯。”夙歌应了声,便转身欲走。
女子刚想开口再说两句,便见他又驻脚回身:“程姑娘,本侯已着人将你的消息传回盛都递交程容若程大人,待他核对无误后,本侯便会着人送你去盛都。在此期间,你还是不要随意走动的好,万一在侯府出事,本侯对程大人不好交代。”
女子正是夙歌肃清逆党时无意搭救的程容琳,她自一群衣衫破烂的女奴中冲到他马前,说她哥哥乃是程容若,求他庇护去寻哥哥。
夙歌念及凌卓曾化名程容琳,又因着与程容若略有交情,便将她带回府。
如今不到月余,程容琳已经与侯府上下都打通了关系,博得个温婉有礼的美名。
夙歌质疑过她的身份,着人去严查,但程容琳失踪时才五六岁,至今已经十余年,可查到的具体信息不多。
因此夙歌想着交给程容若去判断,去信给了程容若。
此时,程容琳听出他语带疏离冰冷,又有禁足之意,便委屈的低下头,眼泪扑簌簌落下:“好,听侯爷安排。容琳再也不乱跑了,就在府中等哥哥回信。”
见她掉泪,夙歌亦觉得自己说的有点过了,便找补:“约莫这两日就会收到程大人的回信,不会等太久。”
程容琳点点头,墩身一礼:“谢夙侯爷。”她抬眸泪眼汪汪的看向夙歌,满眼爱慕和不舍:“侯爷,不知以后是否还有机会见到侯爷。”
夙侯驻守北境,她若是和哥哥相认去了盛都,只怕此生便是再也见不到了。
念及如此,程容琳上前几步:“侯爷,我…”
“程姑娘,请自重。”夙歌后退一步,神色清冷:“本侯已有妻。”
程容琳愣在原地,夙侯是何时娶妻,这府中没有当家主母呀?
眼见夙歌转身走远,程容琳看着他的背影心中酸痛,跪在地上急切道:“夙侯,是您救了容琳,容琳别无所求,只想留您身边,做您的妾室,或是伺候您都可以,不求名分…”
她自小被拐卖后便一直颠沛流离,若非一直偷藏着一方不起眼却记载了她生辰名录的奇阳木牌子,她早就忘了自己是程容琳,是岭南程家之女。
这些年身不由己的随风逐流,身居北境虽知自己的来历,却苦于无法跨越北境长河回归故土。
被夙歌寻到前,她正是再度被人拐卖进了皇凌夜的军营,随着北军战败,她们被残余党羽控制被迫做了军中人人可欺的奴婢,每日在折磨屈辱中度日。
是夙侯,是宛若天神降临的他。
是他诛杀了逆党。
是他结束了十数年战乱,收复了北境。
让久困阴霾中的她见到了一丝阳光。
初见之时,他身骑骏马,赤色的披风被风吹起,一柄长剑轻而易举取敌人首级。自此那俊朗若神明的容颜便似住进了她心里,午夜梦回挥之不去。
她程容琳,哪怕粉身碎骨,当牛做马也想报答他,此时若是不为自己争取,怕是此生也无望。
夙歌闻言驻足,回身看向跪伏在地的女子,想到还未有消息的凌卓,心中便是复杂难明:“程姑娘,虽然你多年颠沛流离,但不必如此做小伏低。阿卓曾说过,人生在世,人人生而平等,纵使身处泥潭,女子也无需自轻自贱,只要自珍自爱,亦是可以傲然于世。”
程容琳浑身一颤,夙侯所说的阿卓,可是那位高高在上的次帝殿下?
她恍然想起来府中一些自盛都随行而来的厨娘曾说过,夙侯年少时在学坊便与次帝交好,大胜归朝接受百姓庆贺时还与次帝共乘一骑,可见关系非比寻常。
那位殿下可是高高在上的人,自小养在宫中,金尊玉贵,她自是可以如此不痛不痒的说出这样的话,她哪里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来都经受过什么样的痛苦折磨?那可是宛如炼狱中的身心摧残……
程容琳咬紧牙关,眼泪还是扑簌簌的落下,砸在地砖上,晕开一片。她攥紧手指,指甲嵌进肉里,她才不信,不信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