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远了一点,那如天如日的虚影正在他们上方。这样的身影他们已经看了快三天了。
可就是这样的距离,这高悬于天的身影在他们看来依旧是虚影,无论是两人殿中位阶最高的西山神侯,还是位阶最低的妖魔坐骑。他们都能看到这王麒身影,也都只能看到虚像。
“是啊,也不知道舜王陛下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这样的天敕盛景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周遭的女仙们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这样前所未有的盛况代表着什么,她们只是将之视为一场奇观。
因为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就像西虹花苑的变故一样,让她们只觉难以理解。而这世上的大多数事情也不需要她们的理解,他们是两人殿中的仙人,只要神侯大人无异,那对他们来说就是天下太平。
“这就是我不愿意过去了的原因啊。”西山神侯轻轻叹息了一声,再次埋头雕琢手中的画作。
如果是一般的精干贤王她或许也就去了。可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做到这种程度,哪怕是她的千年阅历都无法给她一个近似的参照,这种超出她掌控和理解的热闹她还是不让自己往前凑了。
哪怕千余年避世而过,她也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不过是神侯之位,上面还有公,更有王。
不过有的王如飘风,有的王如磐石,而有的王,是天子。
女仙们大多都没听懂他们的神侯在说什么。不过,她们听懂自家神侯已经给出了原因答复这一点就足够了,便也没再多问,而是在周围安静侍画,如云如霞。
在这神仙画卷中,忽有一只金冠长尾百灵鸟自山门方向飞来,落在侍立一旁的女仙云钰肩头,口吐人言,声如嘤咛。
“云钰大人,外面有一名自称是从西虹花苑逃出来的山客在门口请求托庇。”
云钰皱了皱眉,虽然两人殿外专门立了碑文告示此间主人闭门谢客,但这种山海遭劫的时候倒也不好苛求。更何况,对方还说是从西虹花苑逃出来的。
“一名?”
“是,只有一人,瞧着很是狼狈。”
“我同你去看看。”云钰没有更多询问,只是不想打扰了自家神侯的兴致,但内心却对这寥寥几语中透出重重矛盾的来人满腹狐疑。
无声地向不远处仍专心画作的西山神侯施了一礼,云钰便要自行下去处理了。
作为这两人殿的主人,西山神侯是出了名的不见外人,对于处理这些“外事”,殿中的女仙们已经很是轻车熟路了。当然,那个会关上门来尽享仙山八卦的神侯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但这次西山神侯却并没有一如既往地无视这个来人,而是开口让云钰将人直接带来这里。
“山客黄久见过西山神侯。小子失路,故投贵殿以求片息托庇。”
背上背着一个有他半人高的厚重背包的落魄青年向画笔未停的两人殿主合掌施礼。
“常世的话学得不错。”西山神侯首先点评了一句。异世之人想要将常世的官话学到这位山客这种程度可不仅是耗费大心力就能得到的。
来人的表情痛苦了一瞬,有些干涩地开口道:“我还有个同伴,之前加入了西虹花苑的仙籍。”
神侯了然。
作为这个世界的仙人,哪怕是最微末的小仙都是语言精通的。无论对方是常世之人还是异界来客,说的是官话还是俚语,甚至是鸟兽虫声,对这些仙人来说都不存在语言障碍。
有这样的同伴做老师,来人语言能力也就有了解释。
西山神侯也没有多问他的同伴怎么没和他一起。加入了西虹花苑的仙籍,不论是之前没能和他一起逃出来,还是逃出来后半道暴毙了,以西虹的疯劲儿都是她心念之间的事。
“什么时候从西虹花苑逃出来的?”现在离西虹发动的时间可不久,对方又没有加入仙籍,肉体凡胎能在这两三天里从西虹花苑攀上半座西仙山,直登两人殿吗?
“两个大妖魔打上西虹花苑的时候。他们很强。虽然是妖魔,却没直接对加入了西虹花苑的我们动手,还愿意让我们自己选择去留。我和同伴,就是让我官话说得更好的硅砂,都选择了离开。于是我们就趁乱逃出来了。”
“哦,三天前,从西虹花苑逃出来,逃到我这儿两人殿来求庇护了?”西山神侯语气危险。
“神侯容禀。”
见对方颔首同意,来人闭了闭眼,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好了后才直视着眼前人间难见的绝色姿容,语气沉重地缓慢说起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