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亦吹进了隐冬国,吹进了靖远城东两百余里的一个农家小院里。
“兄嫂昔日照顾,我姐弟俩感激不尽,只是还有要事在身,也不便久留了。我已传信与家兄,叫他为大哥谋个好差事,想必也已安排,你二人去到靖远城石家,报我名讳即可。”
“姑娘哪里的话,外子与我仗义相救岂是为了身外之物。”
说话的正是石玉舒与一个年轻农妇,那农妇叫做许婵婵,虽衣着俭朴,其貌不扬,但气质仍透出几分娴雅来。
石玉舒笑笑:“嫂子可别推辞,我们身上的金银哥哥嫂子不要,要是我石家安排的活计再不要,我石玉舒真是面上挂不住了,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才好。”
许婵婵温婉一笑:“如此真是麻烦了。”
又一个男人在外面轻叩了叩门,来自名为石朗的石家护卫。说道:“小姐,行囊都整好了,随时可以出发了!”
“哎!”石玉舒应道,“怎么六弟还没出来……绿云,帮我看看那小子在干嘛?”
“好嘞!”
绿云正是石玉舒的贴身侍女,此刻正放下了在许婵婵住所中无聊时绣了几日的刺绣,提着自己的裙角利落地走进后院中。
“六爷!小姐那等你等急了,可快出来吧!”绿云在后院中喊道。
“急什么……”
石广济正与一个和他体型差不多的彪形大汉蹲在后院一角,一起在用锉刀磨着块怪模怪样的木质机关。听到绿云叫他,登时嘴中一嘟囔,表情难看起来。
“小兄弟,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啊,你既然喜欢跟我干木匠活,等你从锦阳回来了再来找我,岂不是想待多久就能待多久啦?”
那大汉拍拍石广济的肩,笑着安慰道。
“唉,郭彰大哥说得容易,恐怕是没那么简单的……”石广济低下头,神色郁郁道。
至今只要一想起月前的事,石广济就还仍是胆战心惊。
那日自己去寻三哥石广沙拿药,无意间撞破三哥与大嫂叶氏私通苟且,登时已是吓得肝胆俱裂、神飞天外。虽那日自己头晕目眩,总记挂着紫枝说道关于“幻象”之言论,但那动作氛围如此真切,哪里抵赖得了?
更何况,眼见那二人共赴巫山云雨,自己又瞧见那《雨打江湖图》,这生命间的奥妙,行那事之间的水乳交融,可不就如雨打江湖吗?
得窥生命天意,自己一时道心清明,修为猛涨,直至吐纳圆满之境,运气间气息悠长,更十足十做实了当夜那事的真实性。
后来自己迷迷糊糊间一路狂奔,见了一辆三驾马车便匆匆登上,躲在座底不省人事。
却不料那是五姐石玉舒的座驾,清晨时已是滚滚向东而行,连带着将自己也卷入了这远赴锦阳的路途。
那日刚行出几十里,轿中的石玉舒和绿云便听得座下鼾声如雷,如野兽嚎叫。
吓得二女忙叫停了轿辇,还是充当马夫的石家凝气高手石朗从座驾底下揪出了这位千尊万贵的六少爷。
石广济醒来之后神思恍惚,差点连整句话都说不出来,玉舒本欲送他回石府,这石广济却是说什么都不愿回去,争到后来玉舒也不愿折腾,便同意石广济跟随着同往了。
石玉舒当日匆匆而行,原是为了进京会试一事。
昔日广潇等人送别石琛、陈君豪等人去往千山雪林那日,前来登门拜访的黄巡抚,竟是前来宣读靖远石氏五子“石广书”在今春乡试中高中第一名“解元”,需前往锦阳考第二试“会试”的旨意。
这隐冬国的科考分为三试,分别为乡试、会试、殿试。一直以来是限制只有男子才能报考的,本来石玉舒也没那个心思靠考试谋个官,毕竟自己出身将军府,父亲的爵位已经是人臣之极了,便是自己每日吟诗弄月、无学无术,也足以一世逍遥自在。
然而去年秋天,朱子真的大徒弟钟离幸,也就是石玉舒的同门师兄,忽然传回朱子真不满丞相祁文甫的朝堂作为,意欲高调回朝的消息。
石玉舒义愤填膺,直欲跟着朱子真一同回朝,与那祁文甫分庭抗礼,却遭到朱子真的反对。石玉舒故而出此下策,女扮男装去参加了靖远城的初春乡试,好巧不巧那主考官“文昌然大人”乃是朱子真的二弟子,亦是石玉舒的同门师兄。
石玉舒交卷后那文昌然自是一眼看出玉舒身份,还与石玉舒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