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韶起身道歉,当中便有人回应道:
“不是你的问题!翠韶姑娘,再唱首我们大家爱听的吧!”
翠韶坐下身,又一首《斗百花·满搦宫腰纤细》缓缓诉来,这是一首诉说闺阁新妇羞怯娇媚心迹的曲子,旋律轻快活泼,众宾客听了便又笑意满面,淡忘了方才发生的不愉快。
“六爷,你有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
正当堂前轻歌曼舞之际,石朗对着身边的广济悄声道。
“有么?这姑娘没弹错音才对。”石广济疑惑道。
“不是这个,”石朗轻轻摇了摇头:
“方才点《八声甘州》那客人,你便不觉得有些面熟?”
“面熟?”石广济一愣道:“咱们来天香阁,是来看姑娘来的,谁会注意男人啊。”
“六爷!”石朗嗔道。
这石广济三杯酒下肚,早已忘了自己来意,美酒美人,沉醉其中乐不思蜀了。
听着石朗一声薄怒的呵斥,石广济这才如梦初醒:“怎么了?”
“那人……”石朗沉声道:“他正是白遂之啊……”
“啥,竟然是他?”石广济一惊,朝着先前说话那黄衫中年人看去,细端详其面容,果是祁家门客白遂之无疑。
石广济醉眼朦胧,竟没发现祁府之人竟在眼前。
“他不是在天香阁中被五姐教训了一顿吗,怎么还敢来啊?”石广济奇道。
石朗皱着眉:“恐怕不简单。你瞧,他一脱口便是要这唱歌的姑娘唱些不吉利的衰败之曲,似是在蛊惑人心。我感觉他另有所图。”
“有什么图谋?”石广济道。
“这我不大清楚,可我记得……那日我与小姐在外听说书,就遇见这人躲在暗处,竟说些煽动人心的不利之语,还谣传我将军府意图兴风作浪……今日这人专点些凄凉的曲目,与那日的行径大有异曲同工处。”石朗言道。
“你这么说来,好像有些道理。”石广济道。
却瞧着石朗愁眉紧锁,半晌无言,便又问道:
“朗叔,你可是有什么想法?”
石朗缓缓道:“我想着,这白遂之煽风点火,可恶至极。不知道是否真是得了姓祁的授意,所做的事情比该该做的更多,我想……”
石广济瞧着石朗面上露出凶光,便也是一惊:“你想干什么?”
“我想把他抓出来严刑拷打一番,问他姓祁的究竟给了他多少好处,让他这般泯灭良心地卖命!”
“那……”石广济不想今日竟陡生变故,便又问道:
“那四哥的事怎么办?”
“四少爷究竟是我们石家人。”石朗皱眉道:
“无论他是否做了些于五小姐不利的事,我想他应该还是有自己的理由……五小姐与朱先生的关系是一层,至少也不会影响我们石家的利益。”
“何况此事追根究底,究竟与祁氏脱不得干系,若是捉了这白遂之能问出来当中所有阴谋诡计,咱们至少也不用真的明着和四少爷闹僵了。”
“……好。”
石广济瞪起豆眼瞧着石朗,浑没想到这石朗护卫在关键时刻也是有勇有谋的人。
石朗瞧出他心中看法,便安慰道:
“六爷天资聪颖,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石朗不欲暴露了两人身份,便离席出门买蒙面巾。叫石广济留神着白遂之行踪,别叫他自己离开了。
便在白遂之离开时,石朗却刚好回来,与白遂之打了个照面。
白遂之浑没留意石朗恶狠狠的眼神,便往自家住处去了。紧接着,石广济跟在其后从天香阁中出来,石朗挥手示意,两人悄悄跟在白遂之身后面。
只见白遂之绕过一片长街,便拐入一条暗巷。
其时已入了夜,四下里昏暗,更不见什么光。
仗着夺命鲨齿之功,石广济快步移到巷尾拦截白遂之,石朗则跟在其后面与白遂之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天地开辟,日月重光……遭逢际会,奉辞遐方……”
白遂之到了昏暗无人的小巷,混没发觉有人正在暗中跟踪于他,便醉着步唱起一首自己亲作的、代表自己际遇苦心的歌曲。
只是这几句歌不成歌,调不成调,在白遂之这醉汉的吟唱下简直比狼嚎猿啼还难听,石广济和石朗都是不通诗书之人,也听不出他曲中意究竟是什么。
若是石玉舒在此,便或能从中推断出这白遂之的来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