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锦元年,四月十五日。
东方未晞,薄雾浮沉,不同于白日里熙熙攘攘的烟火气,凌晨时分的王都似巨龙浅眠,将醒未醒。
王都,赵氏王朝所在,有房上万,十街九陌,巷子交错纵横,如万千溪流,蜿蜒曲折。
巷子,贩夫走卒最为聚集之地,特别是城西江月街口的早点摊近几年可是出了名的赶早不赶晚。
江月街口,早点摊。
一辆有些年头的小推车,车板上热腾的包子、馄饨、豆腐脑冒着香气,车头上还挂着一盏黄油灯,再是车旁边支起了两三张低矮的桌椅。
李老汉微微佝偻着身子麻利的装袋收钱,低头抬头间,挂在脖颈上的白汗巾粗粗擦下额上的薄汗,又笑呵呵得招呼上排队的客人。
今天的收成不会差了,李老汉余光估摸了下排队的人数。
手里的速度更是快了。
一辆马车,车轱辘”辄辄”自青石板上压过一道浅浅的痕迹,慢悠悠自主路驶来,驾车的是个面容粗犷的青年汉子,留着满脸的络腮胡,目光似虎狼。
马车直直朝街口驶来,这是辆紫檀木制成的车架,车顶左角上挂了块镂空玉佩,下坠紫色流苏。
“哎,你怎么驾的车,没看见这儿停车了?”
一声嚷嚷声叫醒了一条街,李老汉笑着找钱递袋顺便伸出个头看了看街口上那对峙的两辆马车。
这街口本就堵,往常也有这般碰撞,可这今日这车这车夫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哎,聋子啊,大爷让你滚没听见啊,”
街口,紫檀木马车前面站了个衣着整洁的精瘦青年男子,拦着路,马车停了下来肥壮的白马马蹄在原地踏踏。驾车车夫不羞不恼,面无表情的看向面前拦路的人。
”啧,礼部尚书家的就是牛,“
”谁说不是呢,这礼部尚书家还招小厮吗?“
“老板,你还做不做生意了?”
“不好意思啊,客人,您要点啥?”
李老汉抱歉得对面前的青年男子赔笑示好,连连应下,手脚麻利得下馄饨,装包子,打包豆腐脑。
他这生意都是达官显贵家的多照顾些,这面前的主顾也是哪家做官的府上。这些人,他哪个都得罪不起。
这街口的那辆马车,看起来挺凶的,这回恐怕得吃亏咯。
“跪下道歉,饶你不死。”
满脸络腮胡的驾车青年,微微侧身,似在听着车里坐的人指示,呼吸间,那男子面色微变,目光冰冷,狠厉开口。
“你好大的胆子,我家主人可是郭尚书,正二品。”
拦路的男子一愣后,冷笑开口。
“不跪下是吗?”
满脸络腮胡的青年,抬了抬眼皮,伸手摸向怀里的长刀。
“我靠,这么牛?”
“这是哪家府上?”
“紫檀木车架,镂空玉佩,嘶!”
“那玉佩是不是时字?”
“嘶!”
各府上替主子排队买早点的小厮奴仆们,刚才还围在一起说说笑笑看热闹,现下说到那玉佩,一个个面色苍白,噤了声,安分排队,目不斜视。
时氏。
“吧嗒。”礼部尚书府上的小厮冷汗迭出,忙不迭跪下,连连叩头。
差事可以丢,这命就一条,这时氏阎王可杀人不眨眼!
天杀的,今天怎么这么倒霉遇到这煞星!
“大人,您要用点什么?”
驾车的青年看也不看,地上跪着连连叩头的狗。他转过身,向马车里的人恭敬得请示着。
隔着老远,只看见车架上的青年认真的听着连连点头。
不多会,那青年大步向早点摊走来,看也不看那地上跪着叩头的礼部尚书家的小厮。
排队的众人身形一颤,向里面退去,那正排上的前面那几人连连后退,鞠躬请人插在队伍前面先买。
李老汉笑得像朵花,结巴得询问道,利索的动作微微颤抖。
在收钱递袋后,这位爷终于买好了。
车轱辘”辄辄”,马车又开始行走,慢悠悠向主道驶去。
“哈。”
“这阎王怎么会来江月街?”
“嘘,小心说话!”
马车在主道左侧转向泾泽路,泾泽路口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从车帘里伸出了,一眨眼的时间,马车还是悠闲得向巷子里行驶。
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