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辞能在巨大的惊喜面前保持应有的警惕和审慎,无疑令她放下了心中悬着的巨石。
还好,她的选择是正确的,殿下已经不再是昔日那稚嫩懵懂的少年,成长能堪大任的模样。
“殿下,奴婢的兄长曾在御前当值,有次殿前失仪要被陛下处死,是娘娘出现,救了兄长,奴婢自幼与兄长相依为命,娘娘救兄长,于奴婢的大恩,让奴婢以命相还也愿意。”
“当初没能救下娘娘,已经让奴婢愧疚不已,现在能为殿下做些什么,奴婢心中欢喜,就算殿下要为了娘娘处死奴婢,奴婢也死而无憾。”
这次祁辞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凝视着眼前的初夏,并未像刚刚那样出手阻拦,任由初夏屈膝跪地,动作利落而坚定。
初夏的心中一直深埋着一份对当初未能及时通知皇帝的愧疚之情。
当时的她如果不慌乱,不惊动贵妃的人,活着,不迷路,也不会导致事情发展到了如今这般局面。
这份愧疚如同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如今,当她双膝落地,一种莫名的轻松感涌上心头,仿佛通过这个简单的动作,将内心积压已久的负罪感稍稍释放出来。
让她安心。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人一坐一跪,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无形的气场四散开来,进行着一场特殊的交流。
“我信你,起来吧,谢谢你告诉我真相,当年你也只有三四岁,这不怪你。”
终于,还是祁辞打破了这片宁静,轻柔的嗓音好似春日里和煦的微风,轻轻拂过,温柔的抚平初夏内心的煎熬。
一双杏眸陡然睁圆,抬头望着祁辞那张熟悉的脸庞,初夏眼中闪烁着感激与释然的泪花。
这么久以来,终于有一个人亲口对她说,这一切都不是她的过错。
内心多年的压抑被瞬间卸下,初夏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全然不顾所谓的礼数,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无力地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哭得就像是一个无助又可怜的孩子。
这些年来,初夏始终将这件事深埋于心底,独自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痛苦。
而如今,能够如此酣畅淋漓地宣泄出来,对于她而言,无疑是一种莫大的解脱。
祁辞静静地蹲在一旁,默默陪伴着初夏,没有丝毫的不耐烦或厌烦。
任由初夏尽情哭泣,哭得撕心裂肺、不能自已。
偶尔递上一方洁白如雪的手帕,让初夏擦拭满脸的泪痕。
良久,初夏似乎渐渐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哭声也逐渐变得微弱起来,用手背胡乱抹去眼角要落不落的泪珠。
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祁辞自始至终都一直蹲在她身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哭泣。
刹那间,一股强烈的羞涩感涌上心头,原本因寒冷而略显苍白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犹如熟透了的番茄。
根本不敢抬起头来与祁辞对视,就连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语无伦次起来:“殿......殿下,我......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祁辞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恶趣味。
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饶有兴致地盯着眼前的小姑娘。
看着初夏惊慌失措的小脸和无处安放的双手,祁辞竟然觉得十分有趣。
好在祁辞很快便意识到不能太过火,见好就收,毕竟把人弄得太尴尬可就不好玩了。
轻咳一声,收敛起嘴角玩味的弧度。
轻轻拍了拍初夏那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发顶,柔声道:“好了好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其他的什么都不必管,安心交给我来解决。”
之前就觉得殿下似乎不一样了,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深刻地体会到祁辞的变化。
眼前的殿下,明明美得如同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仿佛天边高悬的冷月,令人只能远远仰望,丝毫不敢产生半点亵渎的心思。
可当他展露笑颜,又如同魅惑人心的精怪,轻而易举,就能蛊惑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