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自知之明的人通常都活的比较舒服,张化基无疑是这样的人。
唐末黄巢起义军攻入长安以后,按照《氏族志》以及各家门阀所编撰的家谱将那些高门大户几乎图图了一遍。以至于韦庄都感叹“内库锦绣烧成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五代以来藩镇牙兵隔三差五就对自己的老大哥和某些反对派开展九族消消乐,士族门阀虽然不成气候,但门第观念到北宋依旧没有完全消亡。
虽然安重荣也喊出了“天子宁有种耶,兵强马壮者为之耳的豪言壮语!”但你要是想要有号召力还是得有比较不错的出身。
张化基对自己家的状况门儿清,老爹去世之前不过是从八品的石州军事推官,妹妹受宠以后也不过追赠为正四品的秘书监。
曹家是什么水准?曹彬去世以后追赠济阳郡王!曹家的功名利禄是两三代人刀光剑影、流矢箭雨之下用命换来的,小小的张家在曹家眼里根本不够看。
曹仪不过是谨慎小心才愿意代侄上门道歉,张化基可不认为自己的妹妹会有这么大的面子!官家是大宋权力的来源,张家现在不过是距离这个太阳更近了一些。
脸上堆满和煦笑容的张化基望着曹仪的神态非常恭敬,“观察使实在是折煞吾家。犬子与令贤侄不过是小孩子家玩闹,却叨扰您亲自上门,实在是罪过!”
自己老爹的低姿态令曹仪很是满意,他颔首点头“说的好啊,小孩子打闹确实是汴京城内常有的事情。某家今日前来,就是让其他人也知道,小孩子之间的玩闹,跟大人无关!”
张守诚看着胸有成竹的曹仪,深深的感觉到权力的重要性。这是距离二十一世纪一千多年的宋代,公平与正义更多的存在于实力相当的情况下。家族实力悬殊,就算别人有错在先,只要别人肯上门道歉,你就得态度诚恳的接受。
哪怕是配合被人演出,你也得演的很入戏。曹家这种军功将门,不是每次做错事都会给别人脸面。豪门,有豪门自己的骄傲。
尽管熟悉宋朝的历史,也了解曹家现在的状况,张守诚并不打算插嘴。
曹仪耀州观察使的官职虽然只有五品,但是自己的老爹更惨,现在只是一个末流的九品小官,这还是当今官家看在姑姑的份上赏赐老爹的。自己名义是所谓的皇亲国戚,实际上就是个一无所有的白身。
没有实力就虚张声势,必然会付出惨重的代价。某著名科幻作家说过,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就算是来自一千年以后的成熟灵魂,张守诚也觉得自己应该先适应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
张化基有意小事化无,曹仪需要向官家和宫中表明曹家的态度。是故酒桌上张化基与曹仪二人觥筹交错,笑声连连,推杯换盏之间颇有些旧时老友的意味。
曹仪似乎注意到张守诚被冷落,笑眯眯的问道:“我知贤侄至今尚未有官身,不知可有出来为官的意愿?”
“实务差遣乃是官家和中书的权柄,曹家自是不敢妄议染指。先父久在禁军,颇有人脉,可保贤侄一个职衔,领一份俸禄。”
闻听曹仪此言,张守诚先是一愣,而后笑着回绝道:“小子年方十四,身子骨又颇为薄弱,入了禁军为官岂不令人耻笑。”
“伯父熟稔兵法,族中子弟众多,如今边陲多事,正是武将建功立业之时,可以大展宏图。曹侍中在陕西军中多有故旧,伯父又是耀州观察使,不若亲帅三五子侄到永兴军走走,既能为官家分忧,又可锻炼族中子弟,何乐而不为!”
曹仪本是随口一言,以为张守诚就算应下,也不过是禁军之中的低品闲职,就当去讨好官家了。张守诚建议自己去耀州走一趟,明显不是无的放矢。
难道此子对军国大事也有所了解?
见曹仪的脸色逐渐严肃起来,张化基赶紧打岔,“犬子胡言乱语当不得真,还请观察使多多海涵,守诚还不向曹伯父道歉,军国大事岂是你一个黄口小儿可以置喙的?”
曹仪松开紧皱的眉头,“贤侄何以为西贼会衅边,要知道二月以来,契丹妄言要取关南之地。大有我朝不允就举大军南侵之势!要立军功应该到河北诸军,何以到陕西去?”
张守诚微微一笑,“由魏、蜀、吴三足鼎立可知矣。当今皇宋、契丹、党项并立,皇宋最富然兵甲不张,契丹兵盛而国力有限,不可久战。逆昊继其父继迁之基业冒天下之大不韪称帝,不过是又穷又横,为宋辽所不喜。”
“自澶渊之盟以来,辽朝对皇宋以无军事之绝对优势,贸然强攻犹如火中取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