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水亭内——

太子于亭内负手而立，剑眉紧拧，而霍无伤只是淡淡地看着眼前的湖景，心中却是没有丝毫涟漪。

他甚至在想，傍晚归家，该给嫋嫋带些什么点心和新奇玩意儿回去？

……

二人默然许久，终究，还是亭外小厮的通传打破了这种静寂。

“太子殿下，霍将军，袁夫人到了。”

霍无伤淡淡道，声音淡漠不夹杂一丝情绪，“去请。”

“是。”

“……”

“妾身参见太子殿下。”

崔姝将宝岚她们都留在亭外，独自上前，不紧不慢作揖行礼道。

太子见状眸间闪过一丝苦涩，“免礼。”

“多谢太子殿下。”

待到崔姝起身后，霍无伤便望向太子微微颔首，起身向外走去，在亭外七八步外停下。

如此，他既不会将亭内谈话听得过于清楚，待到日后此事传出又不会给他人留下话柄。

毕竟年幼时自己与太子便皆与崔氏几位公子，女公子相识，这是不争的事实。

如今不过叙旧而已，并无过错。

崔姝上前一步，淡淡道，“太子殿下，不知今日您传妾身前来，所为何事？”

太子罕见地面露些许苦笑，“阿姝，我们之间，一定要这样吗？”

“殿下，妾身已然婚嫁，自此，你我之间，已不止是君臣有别。”

崔姝心底暗叹，随即抬眸望向太子，郑重其事，一字一顿道——

“殿下，往昔之事，皆已如风烟飘散，您心怀天下，便不应再为往事所牵绊。”

“……”

太子心底有些失落，他曾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晰地了解过她，他也自该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他们今后的路不会再有过多重叠。

可纵然想得清楚，可他却依旧有些不甘心，眼前的这个女子，曾是他二十多年来除却江山大业之外唯一的私心。

他心悦她，想与她携手共创太平盛世，可她却如此坚定决绝，再见，已是臣妻。

曾经，他以为，只要自己愿意，一切问题，总会迎刃而解。

但如今看来，一切都是枉然。

原来，一切早已注定。

这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

“六娘子说得是。”太子沉默片刻，眸间闪动，语气平静，“只是孤有一惑，想请六娘子解疑。”

崔姝坦言道，“殿下请说，臣女必定知无不言。”

太子眸间光芒闪烁，淡淡一笑，目光深邃如星辰，久久不语。

良久后，他才幽幽叹息一声，“孤有惑，如若人的心底长存思念，又该如何得偿所愿？”

“殿下恕罪，臣女不知。”

崔姝叹了口气，缓缓开口，“但臣女曾听说，战时常以信鸽传递讯息，平时圈养之时，若是将白鸽放飞，它能自己飞回，那才算是得偿所愿。”

“只是，人，终究与白鸽不同。”

“……”

太子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崔姝，听着她说。

“殿下与臣女相识数年，虽彼此相熟，但臣女却并未向殿下有所表明心迹。”

崔姝停了一下。

“臣女斗胆，女子在这世上本就不易，处处皆被无声束缚。”

“有时，哪怕贵为陛下嫡亲的公主，也不得不放下身段，一生倚靠男子……”

然而这一次，没等她把话全部说完，太子便轻声打断了她——

“孤明白，你不想在往后的日子里都只能做朵娇贵易折的菟丝花，不愿日后只能做好随时枯萎的准备。”

他眸间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苦涩，面上却依旧带着笑意，“孤一直都明白，却始终在自欺欺人。”

“既如此，那么日后，若六娘子不愿，孤与六娘子总角之情，绝不变更。”

“……”

崔姝眸间亦飞快闪过一丝黯然，随即粲然一笑，“多谢你，子端阿兄。”

“……”

在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后，太子先是一怔，随即有些释然，收敛所有情绪，郑重道，“阿姝，我总会盼你，顺遂圆满，平安喜乐。”

“……”

在崔姝转身离去后不久，霍无伤不知何时回到原位，“如何？”

此刻，太子早已恢复了素日的沉稳和气度，只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