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崔姝沉默片刻,没有否认。
“可是为什么啊?”
听到这话,宝岚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不解,又一次跪在崔姝身前,言语真切——
“女公子,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年幼时嬷嬷曾同我们讲过,女娘一生所求总归不过就是一段美满的姻缘。”
“嬷嬷说,一段婚配是否良缘,在出嫁的女娘身上就能够看出来。”
“女娘出嫁后若是浑身散发着自信,从容的气息,那么她所嫁的郎君定是对她百般呵护,保护她的自尊心,给足她的底气,使她能够维持自己的骄傲。”
“所以女娘在外待人处事的时候才不会畏手畏脚,受尽委屈。因为她知道,自己身后永远会有自己的夫婿陪伴自己,爱护自己。”
“奴婢看女公子成婚后便是如此,姑爷尊重您,信任您,爱护您,在汝阳王妃为难您之时也会将您护在身后。”
说到这里,宝岚顿了顿,身子稍稍前倾拉住了崔姝的胳膊,“如此般配的一段良缘,难道您真的甘心就此舍弃吗?”
“宝岚,你先起来。”
崔姝嗓音轻缓,耐心道,“我知道你是真心为我着想,可我从就不曾认为嬷嬷说的这些是对的。”
“我从不认为男子与女娘之间有何区别,一辈子很长,我们为何非要将自己一生都浪费在追逐良缘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上?”
“而且,我处事自信从容分明是因为我性子好,家中教养好,父母管教得好,与所嫁的郎婿有何关系?”
“至于自尊心,处世底气或是所谓的骄傲,这些都该是我为自己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
她轻轻推开宝岚的手,转过身子重新望向铜镜中的自己,仿佛在解释,又似是在自省——
“更何况,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我没有嫁给善见,而是嫁给了别的青年公子。”
“难道就因为夫婿在外遇事没有及时将我护在身后,我便要因此自怨自艾,自此变得满心怨怼了吗?”
“当然不会,女公子是这世上最好最聪慧的女娘,自是不会因为这些而平白糟践自己!”宝岚揽住崔姝的胳膊,有些不服地说道。
在宝岚眼里,自家女公子不仅长得极好,性子也是所有女娘中最好的。
因此,她从小到大便听不得一点说自家女公子不好的话,哪怕是女公子自己也不行!
眼见她这副迫切维护自己的样子,崔姝眸间不由得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我不否认,一段美满合适的良缘的确很是令人心动,可那归根到底也不过只是漫长人生的一段点缀罢了。”
“宝岚,你要记住。”
“你是一个独立的人,你所在乎期望的所有,从来都不会是靠别人给予的。”
“……”
这一夜,直至亥时时分,袁慎都没有回房。
崔姝也无甚心思入睡,在吹灭内室的烛火后,她披着一头青丝,坐在床沿上看着窗外的景色。
只见远处天空中一轮明月挂在天边显得格外皎洁明澈,偶尔有星星点缀其中,别有一番静谧之美。
她知道,袁慎回来过,也听到了她对宝岚说的那些话。
他的脚步声很轻,可她不会听错。
可是他没有进来打断她们,大抵便是同自己一般,还未能够想清楚该如何面对彼此吧。
不知等到何时,崔姝才倚在床边的栏杆上浅浅睡去。
……
待到袁慎回房时,入眼见到的,便是这番情形。
少女一身月白色的亵衣半坐半躺,倚在床边,宽袖掩着白皙的手腕,柳腰盈盈一握。
许是最近天气变得有些闷热,她满头的青丝如云堆砌,只挽着一个简简单单的单螺髻。
此时,袁慎走到床榻边,恰巧窗外透进屋内的月亮散发出淡淡的清辉,清冷地洒在床上,将她朦胧的睡颜衬得越发柔和动人。
他缓缓蹲在床榻前,半张脸浸染在月色里,低眸看着她安安静静的模样。
他晚间原本是想早些回房,再与她谈谈。
他想同她讲,他这一生,定是要位列三公的,他的子孙后代也会位列三公,权臣辈出,袁氏昌盛绵延,这是他一生所求。
他想同她讲,他希望未来自己位居人臣之时,她能在他身边。
他想同她讲,也许他们之间从前并无情意深重的开始,只有两姓望族的结亲,可他愿意珍重她,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