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浪从山里来到魔都,整整花了三天的时间,倒不是距离远,而是在火车上看见个红色的把手,就扯了一下。因为赔不起钱,关了两天。
如今他坐在火车站派出所门口破烂不堪的台阶上,消瘦黝黑的脸写满了不甘。
“凭啥二哥跟木匠出来打工就混的人模狗样,我大浪不比恁俩差,我也混个经理,衣锦还乡。”
“还得带俩洋马回家……”
大浪给自己鼓足了劲儿,开始迈出抵达此处的第一步,在他想来这第一步必须幅度大一些,好讨个彩头,一步千里甚至万里。于是他便踩到湿滑的地砖,劈了个半叉,重心不稳侧身仰卧于地,幸好背后的牛仔布大旅行包垫了一下,没有受伤,只是压到了一个脏兮兮的大扫把,地砖缝隙之间的脏水溅了一身。
扫把的主人是一位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保洁阿姨,戴着口罩遮阳帽,一把将大浪搀起,嘴里说着听不懂的方言,他以为是关心自己便一个劲儿嘟囔,
“不碍事,不碍事,我外号铁蛋蛋。”
“蛋你个头,压坏了我的扫把哦,要赔的呀”
大浪只好将仅剩的100块钱给了那个怨气冲天的女人,因为没有零钱找,就原地等她换零钱回来。
这一等不要紧,从午后到黄昏,又到深夜,冷风吹醒了蜷缩在斑驳墙边的大浪,接着他发现原本枕在头下的大旅行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块半截砖头。
大浪打了一个寒颤,立即慌了神,钱没了可以挣,背包丢了麻烦大了,被褥、身份证、老乡介绍工作的纸条都在里面。他起身回派出所,要去报案,谁成想派出所掉漆的大门紧闭,灯都没亮。此时的路边黑乎乎一片,路灯时而亮起突然又熄灭,周围的建筑全部陷入死寂,一丁点儿亮光都没有,仿佛没有了生机。
大浪正手足无措时,忽然有人喊他。
“小兄弟,是不是找工作的?”
大浪回头看去,一个比他还瘦还黑的老头站在身旁,一头浓密的头发已经全白,一身素衣看不清颜色,但气质勃发依稀能猜出出年轻时的风采。
老头稍微有点驼背,可说话中气十足:
“给你说话呢,听不见么?”
大浪摇摇头,说:
“听不见”
驼背老头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来,大浪侧身挪步,跳下台阶:
“大爷,咱俩不认识吧,半夜里你转悠啥呢,吓着我了”
“倒挺机灵,跟我来吧,试试”
“你让我跟着走就走啊,你谁啊……”
话音未落,驼背老头拿出一沓百元大钞晃了晃,看着像整一万的那种。
“日薪过万,来不来?”
大浪心想,反正也没处去,自己身无分文,料对方也不能拿自己怎样,再说,这驼背老头看着有点儿东西,说不定在这一片吃得开,让他帮忙找找旅行包应该也是可以,至于月薪过万,违法的事儿咱不干,去看看再说。
想完,大浪便跟了上去,走过几条背街小巷,又钻进一个正正方方的洞口,约莫行了三五分钟,从一处阴暗的台阶上来,又向下走了几步,在角落一转。
眼前出现一片广场,豁然开朗;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非凡。
“难道这是传说的极乐世界?”
大浪吓得冷汗哗哗直流,驼背老头见他不敢再走了,就反手抓住大浪胳膊只稍稍一扯,便把大浪拽进了一栋金碧辉煌的写字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