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子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被囚禁在一个昏暗的小房间里,身旁还有三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她们无一都被反缚着双手,嘴巴也被贴上了胶纸。显然,这是几个反抗最为激烈的女孩,她们抱着宁死不屈的决心和人贩子斗争。这几天,她们已被辗转了好几个地方,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体无完肤。绝食已经两天了,每个人都极度虚弱,气若游丝,就像霜降过后的野草。
看管她们的两名打手说:“臭婊子,都这样了,还逞能,我看你们还是识相点,乖乖地去给老子接客!这样,兴许有个活路!”
对于魔鬼的招降,玲子总是嗤之以鼻,她像一片单薄的水花,在充满腐锈的沼泽地跳跃。白昼看起来那么短暂,挽不住流连的时光,她不知道命运的轱辘究竟将自己抛向何地,全身的关节一片酥麻。许久,她才挣扎着坐了起来,房间的暗影在眼前拼命地晃荡。狭小的窗户,用铁条焊得严严实实,外面还罩上了一层钢质的纱网,更显得密不透风。从窗幔狭小的缝隙中望出去,外面灰濛濛的一片,看不清对面的房子,也不知道时辰,时光似乎停滞不前,只有疼痛像虫子一般撕咬着掏空的身躯。
“我绝不能就这样倒下!”她在心中千百遍地告诫自己,她幻想着晚风,也遥想着圆月。旁边一个女孩也醒了过来,双眼微睁。她对女孩努努嘴,眼睛晲视着各自反剪着的双手,嘴里“噢噢噢”地叫。女孩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两个人侧身而坐,相互用指尖拨弄对方手上的绳索。绳子是死结,抖擞了半天竟然纹丝不动,两个人还是不肯松懈,不停地解呀解,手指磨破了皮渗出了血。终于,绳子“哗”地一下松开了。
似乎来不及高兴,“噔噔噔……!”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个人急忙佯装着躺下。
“八婆!老实点!”两个打手从门缝里瞅了瞅,看看没有什么异样,骂了几句便走开了,楼道里复又安静下来。
玲子吃力地支起身子,哆嗦着双手从口袋里翻出一沓餐巾纸来。那些纸巾异常柔软,有些已经被汗水浸润得面目全非。她将纸巾擀成厚厚的一沓,郑重其事地铺在地板上,然后张口咬破了自己的小拇指。瞬间,鲜红的血从她白嫩的小手上汩汩而出,像一片盛开的罂粟。那些婴粟在单调的纸巾上凝结,很快成了几行龙飞凤舞的行草。写完了字,似乎完成了一次重大的使命,她的心情蓦地放松了许多。她站起身来,眼前有无数的金光在飞翔,像一座座耀眼的神龛。她顾不得那么多了,用力将纱网掰开一道小口子,想了想,便将纸片轻轻地抛了出去。
今天是个难得的大雾天气,空气湿湿的似乎能挤出水来,太阳虽然已经出来了,四下里还是一片灰滢滢的,有些燥热。
迷蒙的雾气中,响起一阵沉闷的摩托车声,在这空寂的早晨显得特别刺耳。摩托车是三轮的,惯常拉货的那种,只是驾驶摩托车的年轻人有些急噪,单薄的白衬衫在风中拼命地舞动,像一片流动的云彩。年轻人叫林文轩,粤东某镇的小生意人,急着上市里来可能是进货的,他在家里开了一间草纸加工坊和一间士多店。这段时间生意好,订单多,三五天便要进一次货,因为传统的“七月半”中元节即将来临,这可是潮汕民间倚重的节日。
路过城南东区一条狭长的街巷,他的车速明显缓了下来。这里街巷逼窄,道路纵横交错,是本地人所说的红蕃区,也是进入日用品批发市场的捷径。
街面上,不时晃过几个涂脂抹粉的站街女,就像一阵暧昧的气浪,遮蔽了朝晨的阳光。她们对着他挤眉弄眼,搔首弄姿,“靓仔,去玩玩吧!”女人嗲声嗲气地叫,他一下子闻到一股刺鼻的香水味,头脑晕厥的厉害,就像看见盛开在春天的黑色曼陀罗。
经过几家理发城和洗脚屋时,他看到磨纱玻璃的店门开的很大,大堂正中的沙发上坐满了年轻的女子,她们高胸低乳,短短的裙裾遮不住白生生的大腿。她们中有人打出夸张的“v”型手势,即或优雅的响指,仿佛一片电火花。他揉了揉眼睑,感觉自己进了一家充满香薰和震撼的花鸟市场。
“是男人都爱看美女吗?这似乎不言而喻。只是,这样的视觉盛宴也许太有蛊惑力了。如今,男人们似乎再也找不出一个淡定的柳下惠了!”文轩边走边想。
拐过前面一个弄堂口,便到了批发市场的北门,那里胡乱地停放着几辆黑色的小车。旁边,是新张不久的“红磨坊”休闲娱乐中心,巨大的旌旗迎风猎猎。路面上,还依稀可见鞭炮炸出的碎纸屑和放铳过后的炮仗壳子。空气中,还流放着硝烟的味道。
“嘟嘟嘟”!前